一楼大门是虚掩着的,陈予安抽出棍子握在手上,悄悄靠近,贴着墙竖起耳朵听,一个男人低声说着什么:“我明明记得……没有……”一阵翻动的声响,过后又说:“明天再说吧~”
陈予安内心冷笑,敢情是踩过点的,明天还想来?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吧!
听到他脚步靠近,陈予安在内心默数,然后在他跨出门的一瞬间甩出伸缩棍,正中他的后心,男人整个人往前冲了两步,嘴里骂了声:“靠!”
在他回头两人对视的一瞬间,陈予安有一秒钟的停顿,这人好像有点眼熟,但她还是按下电击的开关准备奋勇一战!
“陈予安!”男人急促地喊了一声,见对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不得不喊了声:“安安姐姐!”
陈予安活这么大,喊她安姐的挺多的,喊安安姐姐的只有一个人。她举着棍子,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我是于东。”他摘了鸭舌帽,试图让她认出来,小声地又说:“东子。”
“干嘛不开灯?”陈予安还是刚刚那个眼神,但是肩背上的线条明显放松下来了。
“开了,没用,可能坏了。”于东避开她的视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关于他为什么回来?为什么一个人这个时间回来?陈予安一概没问,她也没兴趣知道,她只知道这家人把两位老人利用完了之后就出国去了,连老人的后事都是村里人帮着办的。这个老房子也是她爷爷奶奶帮着照看,现在她的爷爷奶奶也走了,陈予安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帮别人打理,最多就是帮着看个门。
于东直起身,背上刚刚被砸到的地方痛的他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僵着上半身不敢动作,嘴里轻声说了句脏话。
陈予安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扔下一句,“等着。”人就攀上墙头翻回自家院子里去了。
于东撇了下嘴,站在原地没动,估计是小时候被她威慑多了,现在依然有点怕她。今天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烦躁地吹起前额的碎发,若不是背痛,他真想提脚踹飞院子里这些碍眼的小石头!
石头没有飞起,但是墙头飞进来一个袋子,“啪”地一声落在他身前。于东看着脚边的袋子,猛地抬头看向围墙,陈予安露着半个脑袋说:“自己喷,还有别制造噪音。”说完就消失在墙头。
于东缓慢地弯腰,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捡起袋子,又缓慢地打开,里面是两瓶伤药喷雾剂。
虽然罪魁祸首明明是她,但是于东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感动,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关心他的死活。
现在已经是深秋,凌晨的温度挺低的,他伸手探进卫衣里随便喷了几下,冰凉的气雾洒在腰背的皮肤上,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望一眼房子,今晚肯定是没法住了,找个角落等天亮吧。他打开行李箱,找出厚外套穿在身上,然后一屁股坐在行李箱盖上。
坐在黑暗里发呆,这栋老房子是他童年快乐的八音盒,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也是他再也没有体会过的温情。他已经很熟悉这种黑夜里发呆的状态了,每当这时候他总能回想起自己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的日子。今天越发深刻,因为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还见到了那时候罩着他的小霸王,他回忆中不可或缺的标志性人物。她还是那么凶,一副怼天怼地不怕死的样子,真好!她没有变,这座房子也没有变,真的太好了!
他很久没有哭过了,因为哭没有用,离开了这里,你哭的再响亮再伤心都没有用,只有在这里,会有人想尽办法哄你,会有人带你去出气,会有人带你去山上撒野,带回来一兜子野果野花……回忆暖的发烫,在这萧条的夜色里,烫的他眼眶发胀。
看着夜色无声无息地变化,他拿出背包里的相机,这应该是自己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对着夜色取景,记录了自己“到家的第一天”。
陈予安是被热闹的新疆音乐吵醒的,看来这帮人知道要走了,就肆无忌惮地开始扰民,丝毫不在意她这个老板的死活!被这独特欢快的曲子给洗脑后,陈予安不可能再睡得着,为了表示自己的不爽,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戴了顶蓝灰色的鸭舌帽,宣誓自己要下暴雨的心情。
踏着坚定的步伐,往院子里走,和昨晚漆黑寂静截然相反,此刻欢快明亮。不知道的人,听着这曲子,以为这民宿改开新疆烤肉串了。
贝斯手和“二哥”已经在烧烤架前忙碌了,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吹气,估计这炭火受潮了,没那么好着。其余三人围坐在小圆桌前穿串儿,不对!是四个人,陈予安盯着戴帽子那人,第一反应是:啧!撞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