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发傉檀奉诏拜封,率领三万步骑屯驻五涧。
凉州刺史王尚闻说秦王诏令秃发傉檀代替己职,便派辛晁、孟祎、彭敏为使,迎接秃发傉檀入姑臧城。自己遂离姑臧,从清阳门而出。
宗敞以别驾身份送王尚回长安,秃发傉檀依依不舍道:我不以得凉州三千多家为喜,心所牵挂者惟卿一人,今为何要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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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敞说道:今我送故主还于长安,令出姑臧,正是忠于殿下也。
秃发傉檀:孤今方掌凉州,欲行怀远安近之策,当如之何?
宗敞奏道:凉州虽然破敝,却是形胜之地,可赖此以成霸业。段懿、孟祎德高望重,武威之人咸服;辛晁、彭敏乃秦陇首领,斐敏、马辅系中原望族,张昶是前凉公族后代;张穆、边宪、文齐、杨班、梁崧、赵昌等,勇武同于张飞、关羽。凭大王神略以威信抚之,农战备治礼教同施,必可纵横天下,况平定河西乎!
秃发傉檀大喜,赐宗敞骏马二十匹,许其与王尚东行。于是在谦光殿大宴文武百官,颁赐金马各人不等,并派西曹从事史暠出使后秦。
姚兴接见史暠,问道:车骑将军安坐平定凉州,其会感激孤否?
史暠:车骑将军在河西积德行善,英名远扬,与陛下之地不邻,万里归顺。陛下置官任才,据功授职,乃治国常道,有何感激?
姚兴:我不把凉州授之,其何能得!
史暠:令河西纷乱、吕氏倾覆者,车骑兄弟使其根基倒塌故也。陛下虽罗网远覆,但凉州在天纲之外。故凭周召之尊,摧于姑臧,齐借王师之盛,挫于张掖。王尚孤城独守,外近群狄,陛下若非连征十年,竭尽中原物力,凉州不易得也。今以虚名授人,己收巨利,臣且知神机妙算出于上天,圣明与天道相契。虽予车骑将军升授职位,亦乃时势所宜焉。
姚兴闻奏大悦,遂任史暠为骑都尉。
秃发傉檀既为凉州之主,在宣德堂大宴众官,仰视其堂叹道:古人云作者不居,居者不作。我今坐享其成,方信诚言是也!
孟祎奏道:前凉文王张骏建造城苑,修缮宗庙,准备留给子孙,以作万世之业。秦军渡过黄河,张骏则土崩瓦解。梁熙占据全州,拥十万军众,则在酒泉被败,己死彭济。吕氏以排山倒海之势占有西夏,却分崩离析,在秦雍战败出降。富贵无常,顷刻更替。宣德堂建造将垂百年,更换十二主,惟信德可以久安,仁义可保稳固,望大王努力,致万世无穷。
秃发傉檀叹道:若非公论,孤何至闻此正直之言!
于是任命孟祎为太府主簿、录记室事。
义熙三年,秃发傉檀假作出游浇河,袭击西平、湟河诸羌,徙三万户到武兴、番禾、武威、昌松四郡。复征集胡汉军士五万,阅兵方亭,进入西陕。
沮渠蒙逊率军来敌,战于均石。秃发傉檀败绩,乃率两万骑兵,运载四万石粮食补给西郡,沮渠蒙逊复攻西郡而克之。
秃发傉檀复与北魏刘勃勃战于阳武,又大败,将领十余人阵亡,秃发傉檀仅以身免。傉檀连败,遂将三百里内百姓迁进姑臧,境内之民无不惊怨。
屠各成七儿趁凉主未归姑臧,率部属三百人反,推举梁贵为主,梁贵闭门不允。屠各成七儿聚众数千,将攻禁宫。
殿中都尉张猛立于城楼,向叛军喊道:主上败于阳武,是因夏奴人多势众,非战之罪。今责己悔过,乃圣主大义,各位何以乱为!
众人闻之,全都散走。成七儿逃往晏然,被殿中骑将白路追及杀之。
军谘祭酒梁裒、辅国司马边宪亦欲谋反,秃发傉檀回京,尽皆诛杀。
与此同时,北魏常山王拓跋遵忽然起兵,袭击后秦高平公没弈干部,抵达高平。
没弈干放弃部众,率数千名骑兵,与女婿刘勃勃一起逃奔秦州,魏军赶到瓦亭而归。
拓跋遵遂将没弈干库中所有物资积蓄全部收缴,并掠获马匹四万,各种牲畜九万头,又将所属百姓迁至代都,各部族因此分崩离析。
北魏平阳太守贰尘再次侵犯后秦河东郡,关中各城白日闭城,军民皆不敢出。
后秦主姚兴大怒,于是厉兵秣马,谋伐北魏。
便在此时,没弈干逃回长安,引刘勃勃来见秦帝请罪。
姚兴道:是拓跋索奴无礼来袭,与公无干。
正慰抚间,忽见到没弈干身后刘勃勃一表不凡,不由异常惊奇:此系何人!
没弈干:匈奴铁弗部大人刘卫辰之子,臣之小婿,刘勃勃是也。
姚兴闻奏,对刘勃勃深表敬重,遂任命为骁骑将军,加任奉车都尉,令参预军国大事,亲宠厚遇,超过勋旧故臣。
皇弟姚邕见此,私下奏道:刘勃勃天性不仁难近。陛下宠遇过分,臣下不免疑惑。
姚兴说道:刘勃勃有匡时救世之能,我欲用其才艺平定天下,有何不可!
因不听兄弟之谏,反更命刘勃勃为安远将军,封阳川侯,令助其岳父没奕干镇守高平;复欲将三城、朔方杂夷及其父刘卫辰部众三万人与之,令为巡哨,以攻打北魏。
姚邕极力规谏:陛下不可。臣观刘勃勃傲慢奉主,残忍治军,贪暴不亲,轻于去留,陛下若亲宠逾分,终必为边境祸害!
姚兴不听弟谏,遂命刘勃勃为持节、安北将军、五原公,将三交五部鲜卑及杂胡共二万余部落配给,使其镇守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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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勃勃奉命到任,果如姚邕所说,便即心怀不轨。
河西鲜卑杜崘向姚兴进献马八千匹,渡河到达大城,刘勃勃将马匹悉数扣留,并佯集所部三万余众去高平川游猎,骗过秦帝姚兴。
其后,刘勃勃又袭杀岳父没奕干,兼并其部,人马达到数万。
义熙三年,刘勃勃叛秦自立,自称天王、大单于,建元龙升。因自谓匈奴是夏后氏之后,故国号大夏。
于是登殿即位,设置百官:任长兄刘右地为丞相、代公,次兄刘力俟提为大将军、魏公,叱干阿利为御史大夫、梁公,弟刘阿利罗引为征南将军、司隶校尉,若门为尚书令,叱以鞑为征西将军、尚书左仆射,乙斗为征北将军、尚书右仆射,其余文武依次授任官职。
同年,刘勃勃讨伐鲜卑薛干等三部,降众一万数千,复伐后秦三城以北各处边防驻军,诛杀杨丕、姚石生。
诸将进谏:大王初创基业,宜应巩固根本,使人心有所依托。奈何急于四处征伐?
刘勃勃道:卿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大业草创,军队不多;姚兴乃当世雄杰,关中不能图也。今各方镇皆从秦帝命令,我若固守一城,其必合力来攻,我很快即亡。我若急出如风,出其不意,其援前我击其后,援后则击其前,使其疲于奔命,我则从容自若。不出十年,岭北、河东悉归我有;姚兴死后,我再逐步攻取长安。姚兴子姚泓庸弱小儿,擒其之计已在我算中。昔轩辕氏也曾二十余年迁居无常,岂独我耶!
于是侵掠岭北诸部,致其城门不敢昼开。
姚兴闻报大惊,不由叹道:我不纳姚邕之谏,以致到此地步!
因自觉身体每况愈下,来日无多,遂立世子姚泓为太子,命其渐习政务。
镜头转换,按下西北,复说东南。
晋元兴元年,桓玄称诏解严,自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扬州牧。
后让丞相而为太尉,以弟桓伟为荆州刺史,桓修为徐、兖二州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阳尹,王谥为中书令。又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明升暗降,夺其兵权。
刘牢之闻其任命而大惊道:彼掌权起始便夺我兵,其祸将至矣。
乃以无功不受高爵为名上表敌谢,其实不肯奉命。桓玄闻报不悦,便起杀机。
刘敬宣见此,于是进言:臣请回京口,劝告我父亲领命就任,如何?
桓玄这才转怒为喜,命其速回劝父,及时还报。
刘敬宣回至京口,不劝父亲就任会稽内史,反而建议出兵袭击桓玄,争取主动。
刘牢之犹豫,率部移到班渎驻扎,私寄书问旧部刘裕:今我北上广陵与高雅之会合,一同起兵匡扶社稷,公其能从我否?
刘裕回书:向日将军拥数万精卒,对桓玄望风降服,故使其实现志向,声威震动天下。今士民已附桓玄,公欲达广陵可乎?某欲卸甲裒服,回京口为民矣。
信使出府之后,刘裕退谓部将何无忌道:我观镇北将军此番必然难逃一死,你可随我回京口去。桓玄若守臣节,你我从之;不然,当与卿图之可也。
何无忌:公言甚是,末将愿执鞭相随将军。
刘牢之览书,见刘裕不从己召,于是大集将领僚属,商议据守长江以北,以讨桓玄。
参军刘袭说道:可之而不可为者,最大莫过于谋反。将军前反王恭,近反司马元显,今复欲反桓玄,连续三反,将何以自立!
话毕回身便走,快步出帐,其他将佐也多一哄而散。
刘牢之恐惧异常,派子刘敬宣去京口迎接家属,约定三日之后到军营聚齐。然而不知是何原因,已过约定日期,家属不至。
刘牢之疑神疑鬼,以为谋反事情已泄,儿子及家眷必被桓玄所杀,故此不敢滞留京口,率领余部,向北逃跑。到达新洲,见部众皆散,随者无几,刘牢之遂自缢而死。
刘敬宣引领家眷而来,赶到新洲见父亲已死,痛哭一场,渡过长江,投奔广陵去了。
刘牢之部下将其装敛,棺木运回丹徒。桓玄下令劈棺斩首,并将尸体扔到街上示众。
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皆逃奔洛阳,各献子弟到后秦以做人质,请求借兵复仇。
秦王姚兴交予兵符印信,令三人到关中自行招募兵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