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向翊腰间那块蟠龙玉佩,喉间像堵着团浸了冰碴的棉花。
去年中秋宫宴时,太子曾借着酒意讥讽他:"五弟这块玉佩,倒是比东宫的鸾凤佩还气派。"此刻玉佩上盘踞的龙首正硌着我的掌心,金丝掐出的龙须刺得指腹微微发麻。
"护国寺的素斋可还合你口味?"向翊突然开口,指尖拂去我鬓边的雪粒。
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他腰间玉珏与佩剑相撞的声响,恰好掩住我骤然加快的心跳。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我瞥见街边卖糖人的老翁正对着我们的马车指指点点。
他摊子上插着的糖龙缺了半边龙角,红艳艳的糖稀滴在"忠孝仁义"的牌坊底座,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宫门前候着的内侍眼尾堆着笑褶:"贤王殿下万安,陛下正在御书房批折子呢。"他袖口沾着星点朱砂,想来今早又有哪个倒霉言官的血溅在了丹陛之上。
向翊解大氅的动作顿了顿,我分明看见他后颈沁出的冷汗将里衣领口洇出深色云纹。
御书房里炭火太旺,烘得九龙玺上金漆都泛起涟漪。
皇上撂下茶盏时,青瓷盖与盏沿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
我数着地砖上的团龙纹,第六遍听到"拥兵自重"这个词时,向翊突然握住我藏在袖中的手。
他掌心有昨夜在钦天监沾到的星象图残墨,洇开在我腕间像朵将开未开的墨梅。
"父皇明鉴,北疆十三城的粮草账簿......"向翊的声音突然被门外喧哗打断。
我转头望去,恰好看见三皇子侍从腰间晃动的铜牌——那上头的饕餮纹,与我今晨在弹劾奏折火漆印上见过的如出一辙。
回府时天色已暗,角门处多了两列神策军。
为首的将领抱拳行礼,玄铁护腕磕在门环上铮然作响:"奉旨护卫王府安全。"我盯着他靴尖沾着的紫宸殿特供香灰,突然想起半月前户部侍郎被软禁前,院中也是这般突然多出二十盆金丝菊。
暖阁里的炭盆又爆开火星,这次我故意没躲。
看着那点猩红落在弹劾奏折的"谋逆"二字上,突然轻笑出声:"王爷可还记得,去年冬猎时您射中的白狐?"
向翊研磨的手一滞,墨条在端砚上拖出长长水痕:"那畜生蹿得倒是快。"
"再快的狐狸,"我蘸着茶水在案几画了道弯弧,"也逃不过猎户布了三年的陷阱。"水痕映着烛火,恍惚竟像是钦天监星图上那条紫微星旁的红鸾光晕。
更漏声里,我摸到向翊中衣下那道陈年箭伤。
他翻身时带起的风扑灭了烛火,黑暗中听见他含糊的呓语:"...护国寺后山的红梅该开了..."
次日进宫路上,卖花女往我们车驾扔了把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