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大抵厚半米多一点,虽然构筑得极其坚固,但它一直在摇摇晃晃。这段由年迈者堆砌而成的壁垒还算是安静些,前面那些缠绕捆锁的年轻之辈却一直在蠕动,好似海中波浪。尽管他们早已放弃了挣扎,却有生命蕴藏其内。林柏能感受到,这里有一种难以言述的意志在人群中穿梭。
人群?
不,并不止是人。
站在墙垣顶端,他早已找不到那个起点,却远远看见靠近地平线的位置似如翻涌的波涛,且发着五彩微光。是有狂风刮掠,还是更加强烈的生存意志?
“你们可知道,那里有什么?”林柏蹲下来,用力拍打他够得着的一些脑袋,但他们大抵是见证了另一位老者的丧亡,只是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咽咽,完全提供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站起身来,沿着弧形的壁垒继续前行。
脚底的路从毫无生气又慢慢过渡成涌动不息,人类的肢体不再完整,躯干与腿脚胳膊混在哺乳动物的身姿之内,皮毛、骨节、血肉胡乱掺杂,全然分不清彼此。
他忍着恶寒,警惕地观察着下面的幻变,生怕又有些难以言喻的肢体妨碍他前进的步伐。
在一处分叉口,这面墙断了开来。林柏只得从上面爬下来,再攀上另一面墙的顶端。他认为自己不应让壁垒遮蔽自己的视野,他想要看清迷宫的全局。
只是他没有什么选择可以做,目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多做停留。一旦停下来,他就会永远困在此地。
他愈前行,混乱的景象就更加严重。人类的哀嚎早已被野兽的嘶吼所覆盖。好像进入了热闹至极的动物园,将他见过的没见过的各式动物通通混在了一起。从哺乳动物,到飞禽游鱼,再到细碎微小的昆虫。
所有的活物都混在一起,却又极其有序地在这座迷宫中遵守本位。即便是细小的虫子,也无法移动多少位置。
再过多时,分隔迷宫的墙却好像越来越正常了。只是依然无法让林柏理解,因为构建墙的材料开始变成植物,变成岩石泥沙。然而它们并非平静无声,即便是驻扎于泥土中的树木花草,它们亦是有痛觉的。它们被动物啃食,被摧残被拔出之时,会分泌一种物质,告诉其他叶片,它在被破坏。
在正常的世界中,没什么人能听见它们的尖叫哭喊声。当素食主义者自称自己是善良人之时,这些沉默的存在“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