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在案桌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紧。
除了臻忠如坐针毡外,其他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赢政身上。
嬴政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会改变秦国的未来走向。
良久,嬴政开口道:“伯道是好,可正如父亲所说,不利于治。”
赵姬在桌子下的拳头,缓缓松开,一脸笑容,“帝道,王道,伯道,政儿皆弃之不用,那不知政儿当以何道立足于世?”
嬴政语气平淡,“黄老开创帝道,天下便有了帝道。周王开创王道,天下便有了王道。商君论述伯道,这天下便多了一个伯道。
商君言:夫琴瑟不合,必改弦而更张。政不更张,不可为治。”
琴瑟不合鸣,就改动琴弦。
不进行改革,就无法治理。
嬴政声虽轻,但如同春雷,在众人心中炸响,“先者无政之道也,政便创自身之道。其道当盖三皇,过五帝。政之道,当为盖过三皇五帝之道。”
她喃喃自语,“皇帝……皇帝……此词甚好。政之道,当为皇帝之道也!政开创皇帝之道,天下便有了政之道也!”
鸦雀无声。
车辇内,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车辇停下。
车辇外,响起宦官之声,“王妃,公子。我等已经到了猎林。”
宦官之声,唤醒众人。
赵姬面露笑容,“吾儿大有志气,不过光说无用,得看你能否做到。”
巴清此时看嬴政的眼神都变了。
这是何等的豪迈与气魄。
若天下无我之道。
我便开创自身之道。
这天下,便有了我的道。
若非身份卑微,巴清真想与其结交一二。
小主,
嬴政是有气魄之人。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以男子之身,在商海沉浮,何尝不是在走自身之道。
嬴政倒是依旧平淡,“多谢父亲夸赞。”
臻忠则傻乎乎的盯着车帘。
似乎很想下去。
“臻忠,见你坐立难安,可否是坐不惯车撵?”
见赵姬问话,臻忠将头转了过来。
那张苍白的脸,此时更加苍白。
无精打采的模样,就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
她委屈巴巴的说道:“赵叔,我坐这个,左摇右晃。肚子内吃的肉都活了过来……。”
臻忠拍了拍小腹左侧,“一会跑到这。”
又拍了拍右侧,“一会又跑到这。”
她指了指喉咙,“现在堵在了这。”
巴清见此人傻乎乎的,有些不解。
究竟是何人,竟敢对王妃如不敬。
“你该不会要吐了吧。”赵姬赶紧摆手,“政儿,你且带她下去。莫要脏了车。孤最闻不得那味。”
嬴政自幼跟在赵姬身侧。
自然知晓赵姬喜香,最厌恶污秽之气。
她对赵姬拱手,“诺。”
随后带着臻忠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臻忠便捂着嘴巴。
嬴政呼道:“去远些,去远些。若是让你母亲知道,你吐在我父之侧,定然要打你。”
臻忠呜呜了两句,一头扎入树林,没了踪迹。
车撵内。
赵姬笑问巴清,“我儿如何?”
巴清俯首,“人中龙凤,雄主之姿。”
“可是奉承之语?”
“绝无半句假话。”
巴清越来越摸不清赵姬问这个作甚。
总不能打算将他介绍给嬴政吧。
论身份,他商贾贱人。
论家世,他虽然略有小财,但已经成过家。
所以,巴清丝毫没有往那处去想。
他不是一个白日做梦的人。
巴清等待赵姬的下一句话,打算揣测一下赵姬的意思。
却未想,赵姬没了后文。
在宦官的搀扶下,出了车撵。
巴清连忙跟在后面。
刚下马车没多久。
一名骑着白马的女子,骑马来到近前。
女子三十左右,面容俊俏,英姿飒爽。
身着墨黑兽头铠,火红披风随风飘荡。
腰负长剑,弓藏于马鞍。
来到赵姬面前,女子勒住马,“需要我载一程?”
赵姬走到白马前,拍了拍马的脖子,“不了,走上几步应该就到了。你哪来的白马?”
“臻马送的,她知我忘不了那匹战死的马儿。”
“马是好马,可惜跟错了人。不能在疆场驰骋。”
赵勋也是如此。
马背上的赵勋,翻身下马,“有吃有喝,赶它走都不愿意走嘞。”
“是匹好马。”赵姬转头看向赵勋,“多年未曾操练,不知将军武艺是否退步?”
“若再来只老虎。”赵勋做出弯弓搭箭状,“我亦能杀之。”
“好。”赵姬朝着嬴政招了招手,“政儿,你且与赵将军比试一番,谁嬴了,谁就有奖赏。”
“奖赏是何物?”赵勋奇怪道。
“这岂能先说?去去去。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