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担心这个苦行僧会用他那肮脏的手去触摸被称之为“斯密丘斯”银白色丝绸以及给当地显贵伯克大人进贡打点用的金黄色面料,别惹上什么厄运。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也就是在这家店铺里那个他要见面的人就坐在眼前。只见这人坐在几个生意人当中,腰部还垫着丝绸面料的靠枕。他脸色消瘦,面色苍白犹如撒马尔罕产的白纸一般,毫无血色。双眼塌陷,眼皮暗黑,这一切说明他不久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目前身体正处在恢复阶段。而坐在他身旁左右的其他人,则显露出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殷勤和尊崇神态,众人热情地用扁桃仁馅儿的蒸包子、夹杂调料、蜂蜜的甜食、核桃以及阿月浑子等干果食品招呼款待他。看来这个人来头不小。这个商人模样的人上身穿着一件质地上乘淡灰色毛线衣,用花色绸布缠头巾裹着自己头部。一手端着中原产的青色茶碗并喝着茶水。而他食指上戴着一枚具有神奇护身功效的硕大蓝色绿松石戒指。
小主,
不知咋地,苦行僧仍执意地站在店铺一角久久不忍离去。商人们又往他乞讨碗碟里扔了几枚铜币,示意其走开。而苦行僧一声不吭地仍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不肯挪动步子半步。
“走开!”几个商人烦躁地又吼了一句。“已经给你铜币了。走吧。到别处去吧!”
最终那个大病初愈的商人将自己的目光对着这个乞丐看了起来。他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顿时出奇地瞪起来,愈加仔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乞丐。
“你想从我这儿要点什么呢?”商人盯着他问道。
“我听说你是一个大人物,有生之年曾带着驼队周游列国,见多识广。” 阿吉?拉希姆开口说道,“劳驾大人,请容鄙人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我就十分荣幸了。”
“假如你让我给你解读圣书,我不敢当,因为博学的乌里玛老师和令人崇敬的伊玛目—他们在这方面学问比我要大,得找他们求教。我只不过是一介商人,只会算账,量布。仅此而已。”
“好啦!圣明的苦行僧!还是知趣地一点,走开吧!”商人们大声地喊了起来,“我们为你尽力而为了。”之后,他们还在他的要饭碗里放了几个蒸包子和几粒核桃块,劝其立马离去。
“不!我想要你答复的结果。敬重的商人!因为我的这一问题必将与您本人息息相关。”
“有点意思,那你说说看。”
“假如你有一个朋友,他人忠诚且可靠,曾与你同甘苦、共命运,历尽千辛万苦...你将如何对待这种人?”
“这还用说?我将十分敬重这种人。”商人饶有兴趣地回复说,“请你接着说下去。”
于是,这个苦行僧对着在座的商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下这番话:
“期盼诸位每日快乐幸福,口福幸福人人羡慕,每日早晨醒来心情好,早餐可口圆满,好胃口。诸位想想啊!这人世间人人有别,人与人相比差别太大气死人啊。有些人家境富裕,对人关怀备至,自己心里悠然自在,住在舒适的住宅,宅院一旁紧挨着一个美丽的花园,每逢夜晚必定大摆筵席,天天如此,享尽人间悠哉快乐啊。相比之下,我命运不济,雪上加霜。一直以来蒙受厄运这根长鞭的鞭笞、各种灾难、嫉妒的侵扰和纠缠不已,苦不堪言。在接连不断苦难灾星的侵袭和折磨下,至今已破落到了两手清空、庭院衰败、花园荒芜废弃、亲友们弃我而去、孤苦伶仃的一贫如洗的境地。从此,一切全变了。我便陷入极度悲伤中,常常饥肠辘辘,食不腹果,夜不成寐,连连失眠,脸色苍白。即便这样,至今我仍有一个好朋友。即使在那些颠沛流离、远走他乡、一路充满荆棘丛林的流浪人生中,他始终未弃我而去。即使在踏上向往的神圣之城巴格达途中以及虔诚地跪拜在香客们日夜思念祈祷的麦加城时,我的这个朋友始终跟随在我身前身后。在那漫长且遥远的路途中,他成为我须臾不可离、为我解忧的好伙伴,在那寒冬腊月成为我御寒的一个暖宝。多少年我期盼的幸运之星仍未闲暇顾及我。那一次,当我一踏入富饶的花拉子模平原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雷雨使我与这个形影不离的朋友走失,分手。自失去我平生唯一到了夜里可以遮挡寒风的依靠后,从此到今,我已沦落到极度贫穷、再也无法翻身的地步。我苦命啊...”
于是,这个一脸病容的商人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致起来,他接着问起:“你为何跟你这个朋友分手了呢?假设他真到过伊斯兰先知的故乡朝觐过,他是可以戴上白色布标,以此向世人告示朝圣者应佩戴着标示‘阿吉’这一身份的标志啊。看那个胆大的看到佩戴这个标志后还再敢贸然欺负你们。”
“我和朋友分手也是源于一个商人的缘故。”
“那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儿,请继续往下讲讲。”
“虽说我是个命苦的倒霉蛋,在旅途中我还发现了比我还命苦的一个商人。在半道儿上他遇上了盗匪被打伤,待随身携带物品洗劫一空后,被遗弃在荒无人烟的荒野一隅。我在途径路上遇到了他,竭尽全力为他包扎了伤口,想把他带到玉龙杰赤,至今在我这儿......保留一枚‘金雕’......”
这位刚才还全神贯注第倾听他诉说的商人,这时全身似乎忽然壤颤栗起来,只见他蓦然挥手打断了乞丐的故事,说道;
“别再往下说了。商人后来所发生的故事我已经知道了。你说的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刻就在你眼前坐着呢。你认出来没有?说实话,我早就想找机会想方设法找到你,想重重对你救命之恩致谢。可总是没有这个机会。那么,你那位朋友现在在哪儿?他是何许人也?说不定我能帮衬你一下,将其从苦难的深渊中解救出来呢”
“看来只有你才能帮我找到我那失去的朋友。他没法佩戴白色标示,也不能将其称之为‘阿吉’,因为这个恶魔还长着一个尾巴呢。它就是我的贴身毛驴。就是那个将你挽留并治病养伤的地方官吏,他这人呐贪心不足,正是他把我的毛驴抢占去了。假如你能给我弄一个毛驴,我就知足啦。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小主,
“你很快就会见到你那头毛驴了。我已经将其差人从那个官吏那儿赎了出来。毛驴就圈养在我的院子里呢。你听,它好像知道你来了,在院子真嚎叫起来了。依我看,仅仅把你毛驴还给你还远远不够意思。你可以在这个铺子里随意挑选你看中的任何物件,譬如,说用质地上乘的面料裁制的衣服或者用上等山羊皮缝制的皮鞋子还是各种布匹面料,随你任意挑选,看上啥就拿走啥。好吗?”
“我是一个苦行僧!没啥讲究。身上只要有一件粗布面料的毛线斗篷就足够了。不过,我倒求你慷慨解囊一次,鄙人将感激不尽。为我这赤身裸体的影子备一件衣服就够了。我这个影子与我形影不离,可现在却连一件可以遮掩他那一身瘦骨如柴骨头架衣服都没有,他有多可怜。”
围在一边的商人们顿时失声笑了起来。
“你真会善于开玩笑哇,圣人苦行僧!你的影子怎么能穿衣服呢,啊?”
“你们看呐!这就是我的影子,”说着,苦行僧一边用手指指了指店铺一角胆怯地站着的一个苦孩子,他就是图甘。
这个一脸病态的商人顿时拍了一下手掌,示意手下人听着。
“哈桑,”他对过来的仆人吩咐道,“即刻将这个孩子带到成人衣店铺按照即将云游他乡的游客所需待遇一样,给他弄一套衣裤。”
“给他弄一整套衣裤,是吧?”
“按索尔塔帕伊(从头到脚)的规矩置办。整套服装包括切克曼上衣、衬衫、灯笼裤、袜子、皮鞋、腰带、缠头等件数。我敬重的‘世间漫游者’!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能否请你今晚到我那儿坐坐,叙叙旧。待一会儿,哈桑会告诉你到哪儿去找我等详情。”
随着这个仆人的引导,他们仨走到一间小铺子,图甘不知所措地带着一脸羞涩表情跟着走进店内。小店铺从外表上看去不大,里面墙壁处却灌满了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的各式服装衣物,包括男人、女人以及儿童穿用的式样和尺寸各异的服饰。哈桑向他们俩介绍并提供了店内现有上档次的衣物样品,苦行僧端详着这里的服饰,只看中一件便于旅行的一件经久耐用的衣物。当图甘从这间小店铺走出时,就像玉龙杰赤当地土着居民孩儿穿着风格一模一样,一身崭新的服饰,头戴着青色缠头,人完全变了模样。哈桑随后将一个皮质的钱袋子递给苦行僧手里并叮嘱道:“我家主人-令人尊崇的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吩咐我将着五个金第纳尔交给你做盘缠,以备路上应急所用。另外,你的毛驴早已备好,在我家主人院子内拴着呢,就等你有空去牵走好上路。看来,你是我家主人的救命大恩人。我跟随他多年,了解他,他从未对人这么大方过。”
到了傍晚,阿吉?拉希姆专门到马赫穆德? 耶鲁瓦西商人驻处拜访了他。在偌大庭院里,在一个漂亮的亭子里,这个商人接待了他。在他们喝完一杯金黄色茶水后,服侍的仆人耶因事儿忙绿离开,耶鲁瓦西趁机压低嗓音向苦行僧问了一句:人了他。在偌大的花园里一处漂亮的亭子里这个商人接待了他。在他们喝完了一杯金黄色茶水后,服侍的仆人也因事儿忙着走开,耶鲁瓦西商人趁机压低嗓音问了一句:
“今天白天你提到的那个‘金鹰’是咋一回事儿?”
听完这话,苦行僧随从自己的腰带里掏出了上面刻着鹰形图案的一块金牌子,并顺手递到了马赫穆德?耶鲁瓦西手上。看到这金牌,商人迅速拿过来,随后将其立刻揣进自己怀兜里去了。
“请牢牢记住我说过的话,”他接着说道,“不论世间发生何等大事儿,即便是世界发生爆炸这样可怕的大事,只要有机会找到我,你可随时来我处所这儿找我。我随时会给你接济。在这儿,在玉龙杰赤,你还有啥事儿要办吗?”
“我明早儿就打算离开这儿,要去布哈拉。留在这儿总让人安稳不下,老觉得这头上悬着一把刀剑,随时掉落下来似的,不问青红皂白,对与错。就是这样。我迷恋于云游人手中拿着的一把拐杖和周游列国的长途的生活,这样会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