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劳新芳提的意见竟然如此尖锐,简直就是指着徐生洲鼻子骂他啥也不懂。
苏山月和楚夔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生洲同样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这两年他一直顺风顺水,到哪儿都被人捧着,谁见了不称赞一句“年轻有为”?从学界的院士专家,到江南省上上下下,无不高看一眼、厚爱三分。至于校内的老师学生就更不用说了,真是个个礼貌、人人客气。还没有被人这么当面指斥过!
在那么瞬间,他感觉“红温”变得具象化。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颊红涨发热,额头青筋乱跳,他几欲拍案而起,怒叱劳新芳一顿,或者只是冷冷地说道:“你被开除了,去人事处办手续吧!还有,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年轻气盛。
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但徐生洲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知道,自己不仅是个年轻人,更是学校校长。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深远。比如他开除了劳新芳,以后的批评者就会噤若寒蝉。就像那句话说的:如果尖锐的批评完全消失,温和的批评将会变得刺耳。如果温和的批评也不被允许,沉默将被认为居心叵测。如果沉默也不再允许,赞扬不够卖力将是一种罪行。如果只允许一种声音存在,那么,唯一存在的那个声音就是谎言。
徐生洲勉强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是在微笑:“你说的没错,之前搞学科建设确实有些盲目。一方面是我年轻没经验,大学刚毕业就管理这么大一所学校,别说以前没学过高等教育学,就算学过,面对纷纭复杂的现实问题也会手忙脚乱,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苏山月也反应过来:“对、对,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劳博士站在研究者、旁观者的角度,难免会求全责备。其实在徐校长接手之初,学校已经是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能让学校维持正常运转已经很不容易,何况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
徐生洲觉得还是有人能理解自己的,心里稍稍舒服一些:“苏老师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另一方面。我刚接手学校的时候,因为无法支付拖欠工资,有将近一半教职工主动辞职,学校日常运转都困难。那时候别说学科建设,但凡有个能看得上眼的硕士来学校应聘,我都恨不得站到校门口热烈欢迎!”
楚夔也感叹道:“徐校长是真不容易啊!”
徐生洲也是满腹辛酸泪:“劳老师批评学校的学科建设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完全没有任何规划’‘挖到什么人,就围绕着这人建一个学科’,确实是实际情况,但那也是没办法的选择。咱们学校之前就是一个破烂流丢、光板没毛的民办职业大专,能有人才愿意过来就算祖上积德,还要什么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