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庆帝被戳中了心事，心头一刺，猛地抬头，声色俱厉地说：“放肆！朕是天子，岂能被人拿捏？你说的我答应了，还望你遵守诺言。”

“只要陛下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臣绝不背弃誓言。”

怀庆帝打量他良久，忽然笑了笑，和他拍掌为诺：“朕早说过，你是把好刀，只是得小心用，否则会伤到自己。”

谢珩目光灼灼，也笑了：“陛下也可以当个好皇帝。陛下总想着杀一人而平天下，可若人人皆可杀，这天下还是否值得？”

殿内一片死寂，春夜的风穿堂而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在交锋，又像是对话……

“把你这样的人才放回萧国，你让朕怎能安心？”怀庆帝突然长叹一口气。

谢珩哈哈大笑：“陛下不是说过吗？打仗是朝廷的事，百姓只想过好日子。天下太平，谁还会记得区区一个谢珩？我平定边疆的志向已了，余生只想与娇妻美眷相伴。只要陛下治下百姓安居乐业，鬼才想再上战场拼命？”

两人相视而笑。怀庆帝终于转过身，背对着谢珩：“走吧，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从此大梁再无谢大将军！”

谢珩躬身行礼，转身向殿外走去。

“等等。”怀庆帝忽然开口。

谢珩停住了脚步。夜风吹动他的衣袂，如同边关的旌旗。

“你父亲临终前留下的信，有没有提到朕？”怀庆帝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父亲说，他做了该做的事。”谢珩没有回头，眸底却浮起碎冰，“他让我莫要怨陛下。可是臣，做不到。”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谢珩大步迈出殿门，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远处的御花园传来悠悠琴声和鼓点，一下子填满了他的心田。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嗅到了久违的人间烟火的香甜味道。

“云儿，我回来了。”他在心里默念一声，突然归心似箭，大步流星地迈开步子，往宫门外走去。

玄青色的半截衣袍刚刚飘出宫门，一辆紧闭的马车就飞一般地冲了过来。

赶车的是一身粗衣短打的天玄。

谢珩愣了愣，翻身爬上了马车，纳闷地问：“你怎么来了？”

“何止是我？”天苍擦了擦额上的汗，“从陛下的侧殿，到御花园的戏班，还有宫中的守卫……每一条甬道，每一个路口都派了咱们的人盯着，要不然属下怎么知道您出来了？”

“又是方达安排的？瞎紧张什么？我都说了万全之策，不会了出差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