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忍不住脱口。
路遥随手抚着马鬃,面无表情道:“主公昏迷不醒前曾嘱咐我,在你还不能完全独当一面的时候,别让二爷找到你。二爷这次是故意引你出来的,虽然你这段时日的表现还算不错,但仍不是二爷的对手,所以,你走吧。”
喉咙滑动,我沙哑地问:“你家主公……现在还好么?”虽然对箫晚风的近况早已从军情中了解到,仍是忍不住关心询问。
说到箫晚风,路遥眼底流露出一种狂热的崇拜,随后淡漠扫了我一眼:“我家主公天生贵胄,自有皇天庇佑,不劳鲁国公夫人挂心。”
对于路遥毫不掩饰的反感,我并不在意。他对箫晚风有多尊敬,对我就有多厌恶,认为箫晚风所有的不幸,都是遇见我才开始的。是的,如果箫晚风没有动情,如果他能清心寡欲,便可护住命脉,如果他当初乖乖呆在长川养病,便可平安地渡过生命的那道坎,可他偏偏为了见我一面,服下那种自损生命力的还魂丹,千里迢迢跑来皇都,寻找一个选择嫁给他的敌人在以后也会成为他敌人的女人。倾尽所有地对那个女人好,而那个女人居然在他生命垂危之际,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回到自己丈夫的身边——如此无情无义践踏自家主公真心的人,路遥自然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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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再多言,多言也掩饰不了彼此敌对的尴尬局面,我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让蔺翟云扶我离开。
路遥又对蔺翟云道:“先生,云盖先生有言相托。”蔺翟云身子一僵,回道:“请说。”路遥道:“云盖先生相劝,先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若是执迷不悟,必受万劫之苦,日后战场相见,便无亲情。”蔺翟云道:“也劳烦阁下替在下向叔叔传达,战场无父子,各为其主,日后无需为难,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愧疚地看向蔺翟云,是我当初一时私心,让他陷入今日忠义两难之地。他仿佛明白我的心意,微微一笑,扶着我说:“夫人,我们走吧。”
“走?你们能去哪?”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半空传来,带着温和笑意,却叫我瞬间如坠冰窖。
便见那人雪衣白马,踏碎满地芦苇悠悠行来,身后甲士林立,旌旗猎猎,巨大的红体“月”字迎风翻滚。
自他到来之后,清澈的眸子紧紧锁在我的身上,指骨分明的修长双手紧握缰绳,像要捏碎满腔的愤怒和痛苦,又像在强忍席卷而来的狂喜。许久许久,才缓缓松开手,复杂地看了我怀中孩子一眼,脸上仍旧缀着惯有的平淡儒雅的微笑,又眉眼不眨地一直看我,哪怕是在跟别人说话的时候。
“路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路遥翻身下马,跪地请罪。
萧晚月淡淡道:“下去领三十军棍,记住,你现在的主子是我。”
路遥半垂眉眼:“是,二爷。”起身无奈看我,便在将士的扣押下无声离开了。
风吹芦苇,窸窸窣窣,江河流水,叮叮咚咚,疑似乱人心跳的频率。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我们竟像好久未见的老朋友那样,异口同声地互问:“最近过得好么?”两人各自一怔,又纷纷笑开。我说:“我很好。”他笑着:“可我并不好。”我礼节性地问为什么,他说:“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最后那次分开时你唱的那首歌,‘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在心上却不在身旁’,然后我睁开双眼看向窗外,月色越是美丽,越是觉得难过,我在想,如果我心上的人能在我身旁那该多好。所以,我就来找你了,悦容。”
带着千军万马,攻城掠地地来找我?
看着他执着的眼睛,我一阵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