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纳闷自己为什么看不到那个洞,里面的人通过那个洞会不会看到自己的时候,瓦面上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
“哥,先洗一桶吧?”
“那一桶呢?”是一个浑厚的、坚定的男人的声音。
“泡豆腐了呢。”
“你就不会用瓷盆子?”口气中带有愠意。
“这不,不知道你要来嘛。”
“嗨,下次给你多带几个来,这点小事。……那怎么搞?”
“你洗完,我再给你盛一桶呗。”
“不用啦,你做你的饭,我自己来舀。嗯,坐了一天,有点饿了。”
哗哗的水声传了过来。
不久,模糊的歌声传了过来:
“那一年啊,枪声贼那个响,同志们哪啊,进了大山,刀劈狗小汉奸哪,机枪击碎了鬼子的胸膛,虎口里救出了好乡亲多啊,狼群里夺回来了鸡鸭鹅和羊……”
这歌声,虽然低沉,但却铿锵,从围墙上倾泻下来,像金汤倒在了坩埚上。
怎么这么熟悉呢?
就像当年小的时候,无意中吃的那根红番薯,甜中有糯,暖中揉着香,当时没感觉,后来总无意中泛起那样的感觉,从喉咙里,从脑门上。
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正是当年野香献给连长的歌,名字就叫作《看到他们格外的亲》,每当野香唱这首歌时,连长就会低着头,拼命地抽烟,那是过滤嘴的香烟呢,他看到连长的耳朵轻轻地抖动着,像舔着灶门口的伸伸缩缩的火舌。
就像现在屋面上的黄光,忽亮忽暗,忽长忽短,肯定是局长挥着他的大手,在配合着歌声的节奏。
煤油灯的灯光经常也会这样,不过那是山风的扇动。
忽然,歌声停止,灯光回稳。
“小莲啊,把我房间那块新香皂拿来。”
“乌拉啊,去我房间,把床头柜的那块香皂拿过来,大爷要用。我正炒菜呢,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