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沉沉身上穿着红色的褂子,棕色的裤脚垂到鞋背上,白色的、陈旧的运动鞋平平的踩在光洁的地板上。
“嘿!”我走到她跟前,放下书包,她被惊动了,抬起头来。
就在那一刹那,我差点觉得自己认错人,四目相对,我觉得我面前的这张面孔很丰富、杂乱、陌生,是需要我好生端详才能辨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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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觉得她变胖了,一时又觉得她变瘦了很多,一时有觉得她没什么变化,但是由于外貌的变化造成的陌生疏离感是很迅猛,她因为剃度,额头和头呈一个颜色,本来洁白的肌肤已然不见,现在泛着棕黄色,像是从头到下巴被涂褐色药水一样,浸到皮肤中不能消退。
她继续低下头,两只手合并在一起磋磨,很无措,我站在她面前,想不出来任何的说辞。
脑海中先是一热,风起云涌一样,那么一种冷气猝不及防,令我一振,然后像是开水里面灌入冰水一样,极快的降温,急转直下成了冰点。
余沉沉一直低着头看着地板,她不说一句话,在往常,发生任何不好的、令人难受的事情,当我一见到她,她自然的、或刻意的表现出平静的乐观来,恰是这种平静的乐观足以令人欣慰,拂去心头的忧伤。
当她现在不说话,足以令我生畏,事情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一枚眼泪滴落到地上,接着又是好几滴。
“你来了?见笑了!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该叫你就好了,省得麻烦……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好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不好说,可……我又不愿意一个人面对,那样,我胆小,你知道的,嗯嗯……还有就是……这样好自私,的确好自私。”
“好啦好啦,你累了,该好好休息,不行就先回家歇一段时间,等到调整过来再回学校,好不好。”我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什么问题。
“不,不行。”她摇摇头,直到这个时候,才认准她就是余沉沉,好像一开始见到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她慌乱的翻开背包,翻找卫生纸急匆匆的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们走吧,我带你上车,我们一起去学校。”我很震惊自己的勇气,她说话的空隙,我看到好几个认识的同学都在看她,如好奇的人看见见所未见的奇怪事物一般,眼睛从她身上移不开,转身低头絮语。
我拉着她上了去县城的中巴车,一直走到靠后排的座椅位置。
“你一向喜欢靠窗的位置,你坐在这儿吧,我就坐在你旁边。”指着那双排座位对她说道。
“不用,你坐外边。”我会意,拉着她坐下,我始终拉着她的手,期间放行李的时候我的手打开,却发现是她正攥着我的手不放。
车内上人,一阵躁动之后变得安宁,余沉沉跟在候车室里面一样低着头,她一直很忐忑、紧张,不过还好,并没什么人格外注意我们。
这点很好,我很庆幸,车上坐的大多都是一中的学生,有好几位我都是认识的,他们发现了我,只是眼神的传递,谁也没有说话,一种沉重的难由内而外一直蔓延到车站外面的马路上。
我时不时的看着窗外,这张双排座,她仍旧是低着头,就好像犯下滔天大罪,为人所不齿一样,她尽量靠着我这边儿坐着,依然是在竭力坚守着自己的角落。
车子开动,拐个弯便就出了站,车内一阵躁动后也逐渐安静下来,中巴车宽大的前挡风玻璃上雨刷器刷刷几下就停下,镇上逼仄的道路只有从中间才可以看到远处,各种小贩,卖水果的、卖糖果的此类占据了主干道的两边。
安静的愁绪就像是细长笔直的马路一样绵延向前方,通往无尽虚空之处。
“你……你是打算留一级,还是一起上高三呢?”
“跟班主任王长发说好了,我还是继续上高三,先参加高考,若是不行再复读也是一样的。”余沉沉抬起头来,平静的说道,侧面看到她灵动的眼光,比她当尼姑的时候要更加生动些。
“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大学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打她剃度之后,就觉得她的眼睛出奇的变大些。
中巴车已经驶出梅镇,车里有的学生已经打盹,或者靠在座椅靠背上沉沉睡去,姿势不一,或是后仰着靠在座椅靠背上,或是往前双手折叠着在前排座椅上趴着,随着车子在山路上的颠簸左摇右晃。
“要不你靠在我肩膀上睡会儿吧。”我看她仍旧显得急促,不敢放开,似乎是尽力蜷缩在一起,躲避着什么一样。
把肩膀朝她靠过去。
“不用,也不好。”她试着从方才拘谨的状态中稍微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