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的信息,许思宁向每一个人都询问了昨日亥时到今日寅时,大家都在干什么。所有人的回答基本一致,那就是可能是因为前两天动脑动的太多了,感觉到疲劳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费明认可大家的这个说法,因为他昨天晚上,也是天刚擦黑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困意。他以为是自己之前熬的夜,还没彻底休息过来,于是,便早早地回到了房间。虽然,费明一直都是在当“上帝”的角色主持整个游戏的流程,不需要太过的费神思考,可其他人连续高强度的玩了两天,感到疲劳也是很正常的。就像是有人曾经说过,一场高水平的国际象棋比赛,棋手的消耗,不低于一场重量级拳击比赛中,参赛选手的消耗。
两人在问到具体细节时,所有的人都说自己睡得很死,直到早上被卢世勋叫醒前,什么都不知道,就连最初两天半夜,偶尔被李达利的呼噜声吵醒的状况也没有。而李达利更是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倒头一觉到天明。人总不可能是被自己的呼噜吵的睡不着觉的。也只有问到鲁睿的时候,他说自己半夜的时候感到尿急,迷迷糊糊起床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接着继续睡觉了。期间没看到任何的人,也没发现任何的异样。
所有的人都问完了,就剩下卢世勋了。
费明试探性地向许思宁征求意见,道:“仙子奶奶,待会儿,要不要叫卢真人也来问问?”
许思宁说道:“其实你不用怀疑他了,他昨晚一直和我在神州后舱的控制室。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费明知道他俩人是夫妻。他也能理解两口子借工作之便,偷偷幽会这种事情。
可许思宁像是非要向费明证明些什么,说道:“昨日本该是我在神州的控制室值班,他应该是今天早上去和我交接。可是,他从昨天戌时三刻,就过去了。”
费明本不想听这两个爷爷辈的人的八卦,“哦”了一声,便想换个思路查案。可又听许思宁继续说道:“他昨晚谈起了你的二爷爷费云扬,说当年对不起他。你应该也从云扬那里知道了,我们俩现在是夫妻。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他当年,真的做出了如此对不起云扬的事情。”
其实,许思宁和卢世勋两人被五旗宗派回承泽县的这十来天里。许思宁作为正使,本着一心为了仙宗,帮仙宗治理好辖地的想法,全身心地投入到承泽县当地的人口、财税、行政等政务方面的核查工作。另外的一件大事,便是每三年一届的仙宗弟子选拔,她也是本着唯才录用,唯才是举的想法,想将最好的人才带回崇安京。可是作为此行副使的卢世勋,却背着她联络了承泽县里的各大家族,或是商贾巨富,将仙宗入选的名额全都私下里卖了出去。
许思宁原本觉得卢世勋这是在欺上瞒下,若被仙门知道了,两个人都要承担重大的责任。可谁知,卢世勋搬出了他们上司的口谕:境内各地有宵小暴动作乱,仙宗急需人才,也急需稳定地方;所以,通过售卖仙宗选拔名额的方式,可以掌控住,整个承泽地区具有实力的世家大族,以及财税的来源;五旗宗只要掌握了这些人脉和资源,承泽县就不会轻易倒戈至作乱暴动的反抗势力;同时,收取的灵币,部分也可以成为仙宗的收入;这也是为何此次仙宗要在承泽地区一下子扩招这么多人的缘故。
像晏臣晖他们家族,原本就是帮助五旗宗维护承泽地区的治安,从他们家族中选择一个带去五旗宗,就是计划好的。所以,卢世勋通过父亲卢执事在当地的影响力,再加上自家亲信的牵线,告知晏臣晖他们家族,本届仙宗选拔只需三千灵币,便可确保一人入选。只不过,出乎卢世勋意料的事,晏臣晖居然是千年难遇的“纯灵根”。这样等于是,既完成了仙门派下来的任务,又是真正意义上的,帮助仙门找到了旷世奇才,可谓是最理想的名利双收的结果。
其他几人的情况也差不多,毕竟,能拿出三千个灵币的世俗家族,在当地都是有些底蕴的。任非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家作为承泽县首富之家,肯定是当地的纳税大户,是五旗宗必须要拉拢的。只是没想到,在考试的当天,他成了和费明打赌输掉的一方。按照许思宁和卢世勋共同作保时的说法,就算任非我经略测试成绩优秀,也不会录用他。可“有钱能使磨推鬼”,尽管当时任家之人还没来得及想好,是否要掏钱平事,卢世勋的亲信便找上门去,告诉任非我的父亲,他儿子的名额无需担心,仙人自会帮他摆平。任父经营着那么大的产业,懂得其中关键,他也不是小气之人,又多准备了一千灵币,以及数千两的金银。灵币自然是答谢仙人的,金银则是为了封住考场上那些与任非我相识,又知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凡人考生。这种事,任家之人不好直接出面,但是,有仙人主动站出来,私下里与这些凡人接触,恩威并施,效果自然是出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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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宁得知这些后,看着卢世勋手中拿着他们上级赐予的信物百感交集。她能理解仙宗这么安排的苦衷,又隐隐觉得这种方法不对,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许思宁内心矛盾,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是有些沮丧,有些气愤地问道:“既然仙宗早有这般打算,又何必声势浩大地搞上这么一出选拔考试?”
卢世勋也是购买仙宗弟子名额的受益者,他倒是感触颇深。向许思宁解释说,表面有了光鲜亮丽,声势浩大,且看似公正的选拔考试,才能让更多的世俗家族,对仙宗趋之若鹜;当选仙宗的弟子,也才会下意识地忽略金钱的作用,觉得自己就是天之骄子;他和他的家族也才能够对宗门和宗主,更加的崇拜和忠诚。说到兴起之时,他还说了,整个五旗宗各地,历年来均是如此。通过购买名额进入仙宗的弟子,早已遍布宗门上下,宗内相关人等均是习以为常。反倒是那些不花钱就入选的人才,成为了极少数。除非是有深厚的家庭背景,否则,这些人也都成为了,被同学和同僚们孤立、打压的对象。
两人争论到激动之时,卢世勋脱口而出:“你以为,你若不是修真世家的家庭背景,当年我们的老师能带你回崇安京么?你这些年,难道就没有问问自己家里,有没有给当时的两个主考官送些好处?”
许思宁原本气愤至极,可想到自己在崇安京学习时的一些朋友,以及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发现卢世勋所言确实如此,不由得感到一丝悲凉。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费云扬。当初,他们那届仙宗选拔考试,经略测试和灵根测试,成绩比自己更好的费云扬,最终没有入选,留在了家乡耕田种地;而自己,和成绩连自己都不如的卢世勋,能够去得仙京修真问道。原来,都是因为考官在选拔考试之前,就已经将名额售卖了出去。
当许思宁将自己的这个怀疑问出口时,卢世勋立刻哑然无语。他一遍遍的向自己重复着,这些事情虽然不公平,但是既然存在就都是合理的;同时,他也在和别人交流的时候,下意识的强调和找寻,能够支持自己观点的朋友和证据。可是,在他内心的最深处,还是不愿意去触碰,自己当初偷来的位置,本应该是属于最要好的兄弟的。这也是他这十几天来,没有主动去找过费云扬,甚至是处处刁难费明最主要的原因。
卢世勋虽然没有亲口承认,但许思宁也对当年的事情了然于胸。她有些失望,也有些懊悔,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余年,所有的情绪在时间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后,许思宁扔下了一句话:“其他的人和事情,我可以不管了。但是,费明我要带走。你要是还念及和云扬当年的情义,就不要再和我废话。”
卢世勋尽管有百般理由,尽管再不情愿,最后也不得不将费明列在了入选者的名单里。但是,之后的几天里,许思宁也只有在公开的场合,还能和他进行一些简短的交流,私下里,则是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对他是一点都不搭理。在承泽县时还好,卢世勋还有些自己的事情可以忙活,也能抽空去找到点乐子,冲淡许思宁对他的冷漠。
到白特神舟起飞后,两人在新晋学子们面前,也都保持着庄严肃穆。头两天还好,可越临近崇安京,卢世勋越觉得他俩的这种状态,不能继续下去。反正自家媳妇也不是外人,卢世勋挣扎一番后,于昨天晚上,等所有的学子们都回房休息后,独自一人跑到了神舟后舱的控制室。
大前天,也就是白特神舟启航后的第一天夜里,也是许思宁值守,卢世勋就曾悄悄来试探过。结果,没多久就被许思宁的冷言冷语呲了回去。昨天夜里,卢世勋抱着“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心态,又去磨了许思宁一晚上。
许思宁倒是没把卢世勋和她说的那些酸话和费明说。只说了卢世勋是来找她承认当年自己也是贿赂了考官,才挤掉费云扬之类的一些事情。许思宁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当卢世勋亲口承认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可她又是个内心柔软的人,面对着一个劲儿承认错误的丈夫,又不自觉地感慨,这也许就是每个人命运的不同。
费云扬当年被卢世勋挤掉了入选仙宗名额这件事,费明早有猜测。他也曾和费云扬谈起过,当事人都看淡了,费明自然也就不会说什么。只是,他和卢世勋不同,费明觉得“卖官鬻爵”这种事之所以存在,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合理,更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是对的。虽然,他自己也还没彻底想清楚,但是,已经开始隐隐地觉得,这个世界很多东西都还没有觉醒。
在这一晚上反反复复的折磨下,许思宁感觉自己很是疲劳,于是,早早的就将神舟托管给卢世勋,打算提前回房休息去了。直到发现了冯婷婷的死,她和卢世勋都是此次外派的负责人,只能叫他来商议对策,查找凶手。
白特神舟具备一定自动巡航的功能,毕竟,在这云霄之上,也没那么多障碍物需要躲避,只要保持飞行状态,给予稳定的能量供应,短时间内,是可以不需要人看管的。
于是,卢世勋在大致看了一眼案发现场之后,就和许思宁将所有的学生叫到了神舟一楼的主厅。
许思宁讲述完和卢世勋昨晚的经过,对费明说道:“你若是怀疑卢真人,那便连我也一起怀疑吧。”
“这算是威胁么,女人怎么这么复杂,越老的女人是不是越复杂?”费明虽然是在腹诽,但嘴上却说道:“仙子奶奶,我其实真的不是在怀疑卢真人,更不可能怀疑您。这倒不是我拍您马屁啊。就像您相信我不是凶手,是因为我没有杀死冯婷婷的能力。我不相信您和卢真人是凶手,是因为你们没有杀人的动机。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们真的想要杀谁,干嘛还要带着我们去崇安京?如果说,你们的杀人动机,是因为和冯婷婷有仇,或者说是和我们中的某个人有仇,想嫁祸给他。可你们离开承泽县都三十三年了。我们中最大的也得十来年后才出生,和你们有仇的必定不是我们这些小辈。若是和我们中某些人的家族有仇,想要报复仇家,那这么做就也太绕了。而且这些家族若是知道与你们有仇的话,又怎可能将子女托付于你们?这都是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