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苍拍开他的手,扭头去看诉桑。
诉桑饮下一口酒,转手很自然地递给他,没就着欲止的话往下说,只问:“喝吗?味道不错,就是有些呛。”
白苍抱着酒壶,低头盯着瞧了半晌,最后像较着劲一般,仰头就灌了一口,随即就被呛得直咳嗽。
他呛得泪花都出来了,一抬头,便见偏头轻笑的诉桑同神色复杂且一言难尽的欲止。
欲止说:“祸害剑灵。”
诉桑道:“他可不止是我的剑灵。”
诉桑在他的面前蹲下,伸手替他抹去泪花,眼角眉梢还有那细碎笑意,她说,“我诉桑可只要这一把剑,非寻常可拟。”
苍山上的生活,白苍一连在那里待了近百年。百年中他跟在诉桑身边,下河摸鱼,树上抓鸟,林中练剑,打着掩护去偷欲止的酒,那都有。
诉桑不爱同人动手,手下却能创写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一日欲止来寻她下棋,她敲敲手中的宣纸,推过去给欲止看。
欲止看了两眼,看不懂:“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种咒印,”诉桑随意地晃晃手说,“落下便能忘却一些东西。”
欲止纳闷:“你研究这玩意做什么?”
诉桑笑:“让你忘记你的酒藏哪儿了。”
欲止:“……”
欲止猛地反应过来:“你又让苍苍偷我酒!”
那时白苍躲在桑的身后,闻言就“咕咚”几下把酒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空酒坛丢回去给他:“拿去。”
欲止:“……”
诉桑,“扑哧。”
诉桑笑得花枝乱颤,无视掉欲止怨气滔天的目光,伸手拭去白苍脸上的酒渍。
那天的谈话内容,诉桑说了什么欲正说了什么,那宣纸上的咒印又是如何模样的,白苍其实记得一清二楚,他们这些剑灵,什么事情都能够记得清清楚楚。
他只是没有想到后来那个会落到他的身上。
伴在诉桑身侧二百余年,白苍其实从未变回过剑身。
他抬头时在月夜的竹林中瞧见月影,低头找人,会发现诉桑支着一条腿坐在竹林的小溪旁,一边赏月一边饮酒。
“你在想念谁了吗?”白苍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嗯?”诉桑反应过来便笑,“我能想念谁?”
白苍闷声:“我怎么知道?”
诉桑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抬头,看月亮。”
白苍皱眉:“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诉桑说:“瞧便是了,今夜是团圆月。”
白苍一顿:“你想家人了?”
诉桑:“苍山便是我的来处。”
白苍没有说话。
诉桑被他盯了半天,蓦地笑了:“少爷,有你便为家,你是我的家人,我思你便足够了。”
白苍就别扭着往她那边靠了靠,不说话了。
那夜月色好,白苍不知道,他的剑主从山主那儿得来了卦象。
他那时闻着浅淡酒香,只觉往后如此,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