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狼与猪

下午没什么事情,陈凌就窝在家里把鱼杀了杀。

晾晒好的面粉也收拾好,又编了小半天草席子。

等到了黄昏,小两口一块把王真真还有村里的娃娃都接了回来。

然后王素素煮粥,陈凌烧菜,给王真真做了顿丰盛的晚饭,饭后两人陪着小姨子做了会儿作业,陈泽和玉强就来喊他了。

……他应了声去收拾东西,王素素却匆匆从屋里出来,把他拦住。

“夜里冷,穿上大衣再去吧。”

“没事,又不一直在外面待着,不用穿。”

陈凌抱着猎枪,装了半兜子子弹,又从厨房提上两条鱼,就起身往外走。

“穿上,玉强跟陈泽都穿了,万一冻着。”

王素素却紧追着要给把军大衣他披上。

陈凌无奈,瞥了眼媳妇手上今年新买的大衣,只好答应:“行吧,那你给我找出来那件旧的,这件太新,为这点儿事弄脏了不值当。”

今天是巡夜的,又不是去走亲戚,能挡风就行。

其实去了,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先在村边边的草棚子里待着,并不会一直来回绕着村子巡逻打转的。

他身子骨强健,就算真的要在外面巡逻一整夜,也是没事的。

只是媳妇硬要给穿上,没办法。

等王素素找出来往年的旧大衣,陈凌随意披在身上,被媳妇和小姨子送出了门。

现在夜里九点刚过,八月十五也还没过去几天,月亮还是明晃晃的,是以天色不黑,三人扛着枪,拎着吃食,一路说着话走到打麦场的草棚子。

这草棚子还是洪水过去后,村民们盖房之前建的聚集点。

现在拿来就用,能省不少事。

而且呢,麦场地方宽敞,没什么杂物,正好也处于村外地带,出了草棚不用走几步远,就能看到西北两个方向的动静,在这里值夜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今天他们七队值夜巡逻,一共来了五个人。

除了陈凌三人,还有陈三桂家的陈宝栓,以及陈二柱大伯家的陈宝梁。

二柱大名叫陈宝柱,跟陈宝栓他们属于一个祖爷爷。

陈凌和陈泽这边则属于另一大家子,论亲疏陈大志和陈国平那边的最远,不过越往后越不讲究这些了,也不管是啥辈分,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互相不怎么掺和,处得来就处,处不来谁认你是一家人?

尤其陈宝栓这种,让媳妇儿教的,整天琢磨着怎么掏空他老子陈三桂的棺材本,陈三桂做点木匠活好不容易攒下的钱,都快让这两口子变着法搜刮干净了。

别人还不能劝,谁劝跟谁闹。

现在搞得名声臭得很,比起陈凌以前还不如。

陈凌还有个好媳妇,他们这是两口子绑一块都不干人事,在村里很不招人待见。

除了他们自家的叔伯兄弟之外,同辈的跟他也处不来。

就说今天夜里吧。

这不是要搭着伙儿守夜嘛,老爷们儿自然也不会干坐着,凑一块喝点酒再正常不过,只要不往多了喝,不耽误事儿就行的。

所以陈凌提了鱼,陈泽带了酒,陈玉强则是买了点猪头肉和猪耳朵一块过来了。

到了草棚子里,陈玉强这人实在,不如陈泽脸厚心黑,觉得自己三人带了吃的,不好意思让陈宝栓和陈宝梁俩兄弟干看着,就把他们叫到一块喝酒,陈凌和陈泽不好说什么,就出去捡柴禾,准备待会儿就把鱼烤上。

结果捡好柴禾回来,刚坐下还没喝完两杯酒。

陈宝栓就搂着陈凌肩膀,兄弟长兄弟短的,既是埋怨几次找陈凌喝酒没答应,又是责怪陈凌建房没找他帮忙,后来还论起老陈家的亲疏远近来,说了一大堆,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

今天好不容易坐一块了,准备让他自罚三杯。

陈凌哪会搭理他这茬,让了他们兄弟两根烟之后,就起身找借口出去了。

谁知他刚走出去没多远,陈宝栓就小声嘀咕起来。

“哈德门?谁抽这破烟。”

“有好烟还藏着掖着不肯给,天天跟立献、聚胜两个鳖孙送这送那的,对老陈家的兄弟就这样?俺呸。”

这话说的陈宝梁都一阵尴尬,陈泽和陈玉强更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连句场面话都没多讲,拿起自己带来的酒菜,也起身从草棚子出去了,啥都没给剩。

陈宝梁只能干着急。

“宝栓你这是干啥哩?人家富贵让你喝酒吃肉,还给你递烟,你这咋还埋怨起来了?”

“再说人家建房是没找你,但是可没少让三桂叔往家里带酒菜啊,做到这份儿真不差了。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说你闹这出儿不是给自个儿找不自在吗……”

陈宝梁也挺无奈,自家这堂兄弟成不了事净给坏事了。

这好好的,处不到一块就不处呗,何必非要都惹成仇人呢?

让他这当堂哥都觉得很难堪。

“嘿,一点别人吃剩下的酒菜,也就老头子当宝贝,谁稀罕要啊。”

陈宝栓脸膛紫红,眼睛一翻,把陈凌给的烟搓成一团丢在一旁:“这小子以前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仗着巴结上了领导,就会在村里装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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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就是看他不顺眼,咋了?不行?”

陈宝梁被噎了个够呛,也起身出去抽烟了,不想再理他。

隐隐还能听到陈宝栓在里面骂:“有本事一整夜在外边,冻死你们个狗日的。”

……

陈凌三人离开草棚子后,就去鼓捣烤鱼去了,根本就没往这事上提。

这个还真不是陈凌大度。

主要陈宝栓这人就是这德行,村里人都清楚,不懂人情世故,还死要面子。

以前因为喜子的事就把村里好几家闹得挺难堪的。

只是没想到无缘无故的,今天会来找陈凌的茬。

你要硬去跟这样一个玩意儿去闹,倒是显得自己不懂事,还让外人看笑话。

索性离他远点,省得膈应人。

于是三人便扛着枪,把酒菜、鱼和柴禾放到打麦场外圈的树林间,就在田间地头到处晃悠。月色朦胧,倾泻下来,照在那些苞米棒子和黄豆荚上。

草丛间的蛐蛐不住的鸣叫,水洼里的蛤蟆也不时的应和两声,这样的月夜,景色祥和,极为清幽,是很适合野炊的。

不过再搞这些吃食之前呢,他们也准备先巡查一遍的。

主要的巡视重点就是南、北、西三个方向,由于山势相连,野物多从这三个方向冒出来,东面是水库,狼不会走那里,不用管。

像是前几天的夜里,狼都是从西面和北面下来,连着两三天都快摸进村里了,可是把那两天值夜的村民吓得心惊胆战的。

三人先是去陈凌家田地转了一遭之后,没发现啥动静就转身往南走,很快到了陈泽家的地头,这小子把枪递给玉强,自己就猫着腰钻进了苞米地。

“水娃子你干啥去?”

“屙屎,俺憋了一路了。”

“有屎你早不拉,非得到这儿?”

“你懂啥,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你那点破屎尿,至于么?”

“俺乐意,关你啥事。”

陈凌就躲得远远的,乐呵呵的看着两人拌嘴,这两人也是有意思,屙屎还不闲着。

少顷,陈泽提着裤子出来。

突然脸色一变:“不好,苞米地好像有动静。”

“在哪边?”

“不清楚,快往回走,准备上火把,别是有狼下山了。”

两人立马紧张的举着枪东张西望。

陈凌静静地听了一下,苞米地果然有咔嚓咔嚓的声音,是从南边传过来的。

并且速度非常快。

他们三个人还没走回草棚子,苞米地的动静就近在眼前。只是眨眼工夫,就在西南方向的田埂上看到五六个黑影。

“不是狼,是野猪。”

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纷纷举起手里的猎枪,朝天放了两枪,口中也是一阵大声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