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磊近前来躬身对沈唯真行礼,因为失去了一条右臂,他只能单手作出抱拳的姿势,恭敬地弯下身去。
沈唯真盯着他那空荡荡的袖管,以手支颐漫不经心的问一边的阿山:“伤残士兵退伍的命令不是已经发下去了吗?为何他还在营里?”
“世子殿下!”闻言的齐磊不等阿山出声回答,就已经单膝跪在了沈唯真的面前,抬着那只永远不可能再行抱拳礼的左手焦急地道。“求世子不要赶小人回家去!小人虽没了一条手臂,却仍能上阵杀敌!”
他那的右臂袖管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显得格外凄凉,但齐磊望向沈唯真的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沈唯真却不为所动,她淡笑一声瞥了一眼有些面露踌躇的阿山道:“你之前在郑远的部队中任何职位?”
在沈唯真提到郑远时,齐磊的眼中瞬间划过仇恨的光芒,他高声道:“小人曾任马弓手一职。”
“哦~能在郑远的骑兵中担任马弓手,的确武艺不凡。”沈唯真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滔天的仇恨,语调却依然带着一丝轻慢。“可如今你失去了右臂,即使还能策马,但你还能如何引弓?”
齐磊挺直了腰板,声音坚定而有力地答道:“小人右臂虽然不在了,但小人还有左臂,小人的心还在!勇气还在!”
“小人对叛徒的仇恨——”说到此处,那怒火似乎焚烧着齐磊的五脏六腑,他咬牙切齿地道。“——还在!”
“小人原本是个左利手,只是被兄长教训才改用了右手。即便如今右臂已失,小人还能握紧长刀!小人还能与敌人战斗!”
“即便不能再策马引弓,小人还能举起长枪!还能挥起长戈!小人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小人还想为大燕、为百姓、为那些还在战场上的兄弟们继续战斗!”
齐磊一番话虽然说的慷慨激昂,但沈唯真却听出了不同。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热血冲动地年纪,他突逢背叛失去了兄长,这腔热血早已化成了滔天的仇恨,只恨不能将那郑远焚烧殆尽。
无论用任何话语掩饰,沈唯真都明白他如今想留在军中,只是为了杀郑远复仇而已。
沈唯真心中冷笑,她缓缓开口:“齐磊,你的勇气和忠诚令人敬佩。”
就在齐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时,沈唯真冰冷的话语就浇灭了他的希望。
“但你失去的右臂已成了你的死角,每一组军阵的同袍兄弟们在战场上,右手持戈可策应同伴而动,左手持盾可为保护同伴而举,那你呢?”
“如果将你继续编入军阵,你所在这一组必然会有一个缺口,战场状况瞬息万变,你始终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我又怎会将这样一个弱点留下,任由其他的同袍兵士兄弟们陷入险境?”
说罢她又有些怜悯地望向齐磊道:“战争是残酷的,想必你现在已经切身地体会到了,不要让仇恨淹没了你。”
“你兄长一己之身护你一息尚存,想必是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你齐氏兄弟已为大燕、为九江付出了许多,听从命令,返家去罢。”
“至于郑远。”沈唯真微微一笑,十五岁的少年美貌地脸上英气勃发,一双眼亮晶晶地。“我一定会亲手斩下他的头颅,祭奠我军逝去的同袍。”
“让鞑靼人、让整个天下明白,背叛九江者,唯有一死。”
“不!殿下!求求你!”齐磊听了沈唯真的话胸口更是火烧火燎一般,明亮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殿下,小人与兄长的生命已经献给了九江,小人兄弟二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战斗!”
“只要小人还有一口气在,就要战斗到底!”
“请您留下小人在战场上,让小人能用这只左臂继续守护九江!”
沈唯真有些不耐烦起来,你在这跪了半天净是嘴皮子说的好听,左利手又怎样,你倒是比划几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还能握刀杀敌啊。
你要是怕在帐中施展不开,你倒是请求我随你出去看你演练啊,你脑子是一根筋的吗?就在这跟我叭叭叭的磨嘴皮子?
从一开始阿山进来通报,她就看出来了阿山的心思,很显然这齐磊与阿山有些过往,阿山似乎也想将他留下来,只不敢在自己面前言明。
她给了阿山面子,给了齐磊一个机会,是他自己抓不住啊!
“够了!”她卷起手,像九江王那样战术咳嗽了一声。“战场岂非儿戏,若只靠决心和信念,我父王早就踏平了鞑靼王庭,这草原早就清净了。”
一旁的阿山急的内心都已是上蹿下跳,但面上哪敢在沈唯真面前失仪,一双眼珠子对齐磊使眼色使得都快瞪出了眼眶,而那少年兵士仍是一脸正气的注视乞求着沈唯真。
救命!平日里见你哥通透圆滑,你怎么这么笨啊!
阿山气的一佛出世,你昨日来求我的时候在我面前使的那套左手刀法呢!你倒是使出来给世子看看啊!
一时间帐内陷入了诡异而短暂的沉默,阿山急的终是忍不住走到了沈唯真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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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唯真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拾起了一宗案卷,摆了摆手。
见状齐磊又要再说些什么,就被已经走到沈唯真身边,又一个大转弯冲下来的阿山架住了。
只见阿山一用力,齐磊就被他架着肩膀站了起来,想要说话的嘴也被捂住,一阵连拖带拽地就揪出了九江王营帐。
等退出了帐外,齐磊挣脱阿山的手居然还想往里面冲,吓得阿山牢牢从背后将他抱住,看得帐门前守卫地两名亲卫心中发笑,把这辈子痛苦的事都想了一遍,才保持住了冷淡的神情。
“放开我!阿山哥!”齐磊兀自还在挣扎,他不甘心,他明明还可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