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凝重,长宁公主却像与他们身处两个世界,她美丽的眼睛依旧全神贯注地望着那张布防图不发一语。

薛礼突觉心中悲凉,他死死地盯着上首的长宁公主,十数载过去,岁月好像格外优容她,即便已是育有一子的妇人,但好似风霜却从未在长宁公主的身上留下痕迹。

在大燕朝布政使一职乃是地方大员,掌行政出赋,节制藩王治理封地,是实打实的实职要职。

但九江布政使不一样,与其他与本地藩王互相制约的大吏要员不同,自从第三代九江王斩杀九江都指挥使,九江布政使一职已是形同虚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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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皇帝忌惮第三代九江王捏着鼻子认下了这滔天的屈辱,使得朝廷在九江便不再设都指挥一职,布政使虽然继续有官员委派,但早已从互相制衡的地位沦为了九江王府的佐官。

自那时起,九江布政使就从朝廷的官员变成了九江王的小弟。只要被委派了这个职要,什么升迁、什么调任、什么回京再入外廷中央皆是想都不要想!

除非你挂印,此生不再入仕,不然就你就老老实实地跟着你大哥九江王撸起袖子干!干到死!死了也别想回落叶归根,你的尸骨只能埋在草原上!

于是分明是二品的官职,却被官员们纷纷为之避而不及。

薛礼望着长宁公主在心中叹气,想他薛礼年少成名,十九岁更是蟾宫折桂,成为天子钦点的状元。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他站在皇城的高台之上,目光如炬,心中激荡着无限的政治抱负。

他的名字,如同璀璨的星辰,高悬在金榜之上,状元的荣耀,如同晨曦的第一缕阳光,响彻整个京城无人不晓。

那时的他心中燃烧着火焰,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对理想的执着。

可一切,都在他遇见了长宁公主后停滞了。

在琼林夜宴中,灯火明亮香气缭绕的大殿中,年少的长宁公主身着一身海棠红的锦缎宫装,即便只带着寥寥数支金簪首饰,依旧难掩她绝代的风华气度仪态万千。

即便是与所有的新科进士为敌进行斗诗,长宁公主以她非凡的才华和学识,竟丝毫不落下风。

薛礼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他家中长辈与姊妹无不是春风细雨般温和娴雅的女性,长宁与她们完全不同,仿如一柄开了刃的利剑,毫不收敛肆意地闪耀着她的锋芒。

她既能以豪迈的笔触描绘出壮丽山河,也能以细腻的笔触,如同春风拂面般温柔而不失力量的描绘出一幅幅细腻动人的田园风光。

她的才情与智慧都震惊了薛礼,她诗句中时而激昂慷慨的金戈铁马,时而婉约含蓄的小桥流水都深深地烙印在了薛礼心底。

于是当听闻她被当时还是皇帝的太上皇赐下,许于九江王世子苏远意为妻,他心中震荡不已。

九江王府在民间声望甚高,是百姓心中守护边境的战神屏障,却是沈氏皇族心中一颗不除不快的尖刺。

如今长宁公主下嫁九江王世子,其中太上皇的用意他用膝盖都能想象得出来!

长宁公主这样灿若星辰美若宝石的名姝,应该嫁予与她两情相悦的心灵伴侣,而不是要身怀天家的政治目的下降九江王世子这样的莽夫,在草原的冷风中逐渐枯萎。

于是怀抱着对长宁公主的倾慕,薛礼听从了当时还是五皇子的长宁公主胞兄天元帝的安排,抛弃了所有的政治抱负,以状元之资成为公主下降的随行官员。

一心追随她前来草原,经历了十数载的煎熬打拼,终于成为这有名无实的布政使,只为尽可能地解救这朵不应该被草原苍茫所埋没的大燕最娇艳的花朵。

他心中一直坚信长宁公主是无力反抗太上皇,才不得不怀抱政治目的牺牲自己作为皇权的基石与手段。

他一定要从九江王与太上皇的手中,将无辜的长宁公主救出。

如今事态的发展简直是如有神助,一切都应落入陛下的掌控,长宁公主也终于可以从这段不幸的政治婚姻中逃脱,回到应天、回到她应该、她属于的地方。

为什么她要拒绝?为什么不速速放下九江的一切,回到她亲兄长的身边?

若是说放心不下九江的百姓,这里还有他薛礼在啊!

虽然他无法插手九江的军务,英国公又抱病无法出征,但陛下也会妥善的安排朝中名将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