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还有两位先生能派上用场,而这两位更懂得怎样把事情办好。拉塞尔斯跟德罗莱特和其他人一样急着想让阿什福德去葡萄牙,而他们认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从索恩先生的忧患下手,即罗克斯伯勒公爵藏 书室未来的归属。
该藏书室长久以来一直是索先生的心头大患。作为国内最负盛名的私人藏书室之一,它的地位仅次于索先生自己那间,这背后还有一段奇异的血泪史。大约五十年前,罗克斯伯勒公爵——一位高智商、有涵养,可亲可敬的绅士——爱上的人碰巧是当朝王后的家姐。他央求国王答应这门亲事,而国王拿朝廷规矩、礼节、有无先例等等各种理由拒绝了他。(3)此举伤了公爵和王后家姐的心,他二人郑重起誓,彼此相爱至地老天荒,任何条件下不得嫁娶他人。至于女方是否守约,我不清楚。而公爵后来归隐于自己苏格兰边界处的城堡,为了打发孤身一人的日子,开始收集古籍孤本,其中包括绘有精美页边插图的中世纪手稿,也包括书籍印刷刚刚出现时制作的版本,来自像伦敦的威廉·卡克斯顿、威尼斯的瓦尔达斐这类奇才的工坊。到了十九世纪初,公爵的藏书室已成世间一处奇观。公爵本人偏好诗歌、骑士道、历史与神学,对魔法并没什么特别兴趣。然而他这人只要是古书就都喜欢,若说藏书室内魔法方面的作品没收进来过一两本,也不大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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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恩先生曾给公爵去过好几次信,央求人家准他查看查看藏书中可有魔法方面的书籍,有可能的话是否能将书买走。索先生紧着打听,人家公爵可不愿意搭理。公爵家财万贯,根本不图索恩给的钱。多年来,他坚守与王后家姐的约定,无子无嗣。他死后,家中一大批男性亲属认准了下一任罗克斯伯勒公爵就是自己。他们纷纷到上议院特权委员会申诉,委员会进行研究之后判定新一任公爵将在科尔少将与詹姆士·因尼斯爵士二人之间产生,而究竟是哪一位,委员会不置可否,说他们仍需研究。事情拖到1811年初还没有个结果。
一个礼拜二上午,天气冷飕飕,下着雨,索恩先生正和拉塞尔斯与德罗莱特二位坐在汉诺威广场宅子的 书房里,齐尔德迈斯也在屋,正代索先生给政府各个部门写信。而阿什福德这会儿正陪太太在特威克纳姆一地看朋友。
拉塞尔斯跟德罗莱特聊着科尔与因尼斯二人的官司,言语间似是不经意地提了一两回那座着名的藏书室,引起了索先生的注意。
“这两位都是什么人,咱们了解多少?”他问拉塞尔斯,“他们对魔法实践可有兴趣?”
拉塞尔斯笑了一笑:“这您就放心吧,先生。我向您保证,这俩人一门心思只为抢上爵位。想来我就从没见他俩哪怕是翻开过一本书。”
“真的?他们都不爱书吗?好吧,这倒让人心里踏实不少。”索先生思忖片刻,“不过,假设他俩其中一位真继承了公爵的藏书室,又恰巧在书架上真翻着一本魔法方面的稀世珍本,突然起了好奇心——人们对魔法总有好奇心,您知道,这也是我个人成就所带来的不那么理想的后果——他也许会读上一段,受了启发,便挑一两个咒语试试身手。毕竟,我当年就是这样入的门。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从我舅舅的书房里拿出本书看,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从一本更早的古书上撕下来的书页。我一读,当场认定,以后非做魔法师不可!”
“是吗?真是太有意思了。”拉塞尔斯的话语里透着极度的厌倦,“不过因尼斯跟科尔二位是不大可能碰上这种事儿了。因尼斯如今得有七十多了,科尔也大约这岁数,谁也没有新的事业追求了。”
“哦,他们家里就没有晚辈吗?没准儿人家正是《英格兰魔法之友》和《当代魔法师》的热心读者呢,没准儿人家只要一看见魔法方面的 书籍就会想方设法据为己有呢!抱歉,拉塞尔斯先生,在我看来,这两位大人年事再高,也不够保险!”
“您这么看也行。不过,先生,我怀疑这些被您出神入化地描述了一番的年轻幻象迷(4)是否还有机会见到这座藏书室。科尔和因尼斯二人为了争夺爵位,打的官司所费不赀。不管将来谁当上公爵,第一要务便是付律师费;一入主弗洛尔斯城堡(5),马上就会搜罗东西卖掉。委员会宣布结果一个礼拜之内,他们不把整座藏书室都公开拍卖了才怪呢。”
“卖书!”索先生慌张地叫起来。
“这您还怕什么?”齐尔德迈斯从书信中抬起头来,“一般人家卖书,最后还不都跟算计好了似的,专为讨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