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军务军纪,师父当然会向着爱徒,元嘉偏袒太子,李桃歌不足为奇,轻声争辩道:“太师,将士都是气血旺盛的男子,没有房屋栖身,顶多只是睡不好而已,可百姓多是老弱病残,他们没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会没命的。还望太师以民生为重,令将士撤出民居,以防百姓寒心。”
元嘉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你呀,同白垚都是菩萨心肠,见不得民生疾苦,这一点,不如老李相,在衡量利弊时,他从没走错岔口。”
“想想看,是谁去平定郭熙叛乱,是谁为大宁扫除贼寇,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靠的住吗?今日大军收复了易州城,他们是良民灾民,可在大军进入城池之前,他们都奉郭熙为天子,在守城时搬石头,熬金汁,运箭弩,不留余力,不知有多少将士死在他们的相助下。”
“安西,终究要靠平叛大军去扭转乾坤,那些百姓死就死了,哪有打起仗来不死人的道理?攻城,荡寇,平叛,征讨,这些掉脑袋的危险,是咱的兵顶风冒雪去干的,百姓会爬到碎叶城吗?所以老夫宁愿死一万个百姓,也不愿死一个将士,尤其在家国危难之际,每一个将士,每一杆刀枪,都是安身立命之本。”
道理浅显易懂,李桃歌细细品味过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反驳。
对于国家的生死存亡而言,百姓是最微不足道的弃子。
李桃歌深吸一口气,脑筋一转,找到折中的法子,提议道:“太师,一间屋子能住好多人,两三名将士就要住间大宅,实在太浪费了,不如十人住一屋,这样既能省下柴火,又能给百姓提供庇护的地方。”
元嘉双手放到暖炉旁,来回揉搓,抬起眼皮望向对面少年,语重心长道:“李大人在边关呆过,怎能分不清孰重孰轻?打仗需要的是稳定军心,打完仗,才轮得到朝廷安抚民心,主次不能混淆,要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李桃歌蹙起眉头,快速说道:“既然军心和民心能够一同安抚,何乐而不为呢?”
元嘉高深莫测一笑,“大宁九十九州,有的是地盘供取舍,必要时候,舍弃几州割肉疗毒。这百姓啊,就像是野草一样,眼瞅着没了,等几年过后,又会出现新的一茬,诗里不是提及过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咱们安心打仗,不用顾及他们死活。”
李桃歌心中一沉。
满腹鬼谋元少卿,天性怎能如此凉薄,将百姓视作鱼肉,这种奸贼配为天子传道授业?
难道割了某个物件,心性都会扭曲?
李桃歌霍然起身,正义凛然道:“我乃御史,监察西北军情,元大人的话和太子府府兵的一举一动,会如实禀报给兵部和凤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