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那个小广场上,一位老人正向一位路过的护士询问着郁风父亲所在的病房。
这不是二姑爹爹吗?
母亲赶紧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俯下身,探出头,大声喊道:“二姑爹爹!”
那位老人听到了郁风母亲的呼喊声后,仰起头来看向二楼。当他看到了郁风的母亲后,一张久经风雨的老脸露出了笑容,说道:“是二娘啊!”然后向楼梯口走去。
按照家里小孩的口吻去称呼别人是应县的习俗。母亲口中的二姑爹爹,也就是郁风的二姑爷爷。
小时候,每年的春节,郁风都会去二姑爹爹家拜年。不过,与去大姑奶奶家时的感觉明显不一样,总是匆匆的去,又匆匆的回。因为郁风知道他口中的“二姑奶奶”并非他的亲姑奶奶。他真正的二姑奶奶英年早逝,留下的两个娃,不久之后也都随她而去了。然而这么多年来,两家一直保持着礼尚往。最近十年,两家的关系慢慢有些淡化了。
老爷子八十多岁了,身子骨一直挺结实的。然而就在这两年,突然间就大不如从前了。老人家非常看重的一位孙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年龄,患上了重病,对他的打击挺大的。
郁风母亲见老爷子有些步履蹒跚,便快步走下楼来,搀扶着他走进了父亲的病房。
老人家说,前一段时间他就听说郁风的父亲生病了。然而,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郁风的父亲已经去了南京。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昨天,听人说郁风的父亲住进了人医,无论如何得过来看望看望。
应县人民医院离郁风的二姑爹爹家不算远,但对于他来说也不算近。老人家雇了一辆马自达,一路寻找了过来。
老人家在病房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得回去了,临走之前留下了两百块钱。母亲也站起身来,打算将老人家送到医院的大门口,在那儿就可以坐到马自达了。
母亲扶着老人家下了楼,刚刚向医院内部的主通道上走去时,只听见大姑父站在走廊里急促地大声喊道:“小舅妈,护士让你把小舅舅的被子抱走。”
郁风的父亲夜里有些嫌冷,母亲便给他加盖了一床自家带来的被子。护士过来换被褥时,让家属将自家的被子收起来。
母亲回过身来,仰起头,看着大姑父,动了动嘴唇,想说:你们就不能帮忙收一下吗?话到了嘴边,最终没有说出来。
这时候,二姑爹爹看着左右为难的母亲说道:“二娘啊,你回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能走。”说话的当口,老人家已经推开了郁风母亲扶着他手臂的双手,径直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