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要做什么?”曾不悔看着对方,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呲啦——”
只见那僧人再度将宽袖撕却,这一次却握紧那环镖锋刃,径直自小臂划去。
“滴答——”
鲜血淋漓而落。
“啪嗒——”
那是一块肉。
是一块尚且温热的人肉。
却被那分明痛得满面冷汗,却犹自微笑的年轻僧人信手掷来。
“曾施主,吃吧。”
“小僧听说,只要止住药力,便不会再痛苦了。”
“啊啊啊!!!”
曾不悔惊惧不已,连连后退,这回却轮到他逃无可逃。
“既是救命之恩,小僧自当舍身相报。倘若曾施主觉得不够,小僧还可...”
“般若紫阳...你还是人么?”
不敢想象此时那年轻僧人究竟是忍着何等的痛意与他说这些,而眼巴巴地期盼他人吃下自己的血肉,这已不能称其为“人”之行径了吧?
“小僧自然是人。倘若不是人,又怎能借这肉替曾施主解毒呢?”
“小僧只是替曾施主迈出这第一步。接下来曾施主会变得与那药人无异,它们于此间徘徊,却永远也不得解脱。曾施主,倘若吃下这块肉,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昔有佛陀割肉喂鹰,小僧虽不敢自比佛陀,但也盼望曾施主能迷途知返。天底下没有哪种药物能完全操控人心,此间花毒,也不过是放大人们心中的欲望,既是毒药,必有解法。曾施主,刀山火海都闯过去了,难道你还敌不过这小小的花毒么?”
“和尚,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知道那滋味有多难捱...”
曾不悔白着脸,此时听着那僧人一字一句,竟至于流下热泪。而抬眼之际,那僧人胳膊上猩红伤口却历历在目。
剜肉之痛,他虽未曾亲历,此时那伤口却好似正于他臂上一般锥心彻骨。幻觉中,那团血肉也跟着蠕动,仿佛正嘲笑着他的无能。
可他说了一半,却又不忍开口,他倏然想起那和尚也是拼着丧目之痛才克制花毒,他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对方?
“吃吧。倘若当真如此痛苦,不如吃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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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对方竟仍在循循善诱。
“不...不吃了,不吃了...”
曾不悔摇着头,却是涕泪横流,且说且退。
“无妨,吃吧。”
般若紫阳摸索着拾起地上血肉,他臂上犹然淌着血,可手中却也沾满了自己的血。
“曾施主一定忍得很辛苦了...便是吃一口,也没什么。”
“倘若一块不够,小僧还可再剜下一块,两块,等曾施主什么时候不再痛苦,小僧也算是功德圆满。”
曾不悔终于忍耐不住,一把将那僧人推开数丈之远。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滚啊!”他不禁咆哮道,“老子说不吃了!你没听到么?!我不会吃,也不会再去想!不过是区区毒草,怎会奈何得了我?!你能做到的,我也能!这总行了吧!滚啊!别他妈再逼我了!!!”
“呕......”
兀自发了一通无名之火,望着那猩红血肉,曾不悔一时心头恶寒,腹中却忍不住翻江倒海。于是他当即扭头,竟是呕吐不止。
末了,他却面色铁青,只管于角落默然躲着。曾不悔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狼狈,即便不久前他被那老僧打得鼻青脸肿,也比眼下体面得多。
而眼下,他却羞愧得只想找个地缝钻去。
而般若紫阳目的得成,自然静坐一旁,兀自包好伤处,不发一语。
“多谢。”曾不悔沉默半晌,却哑声说道。经历一番天人交战,他亦说不出什么旁的话来,此时捱过一番毒发,只觉疲惫无比。
般若紫阳淡笑道:“倘若曾施主歇息好了,便可赶路。”
“好,这便走。”曾不悔不禁咬牙切齿,这蠢和尚竟当作方才之事不曾发生一般,重拿轻放,究竟是要如何?
他果真最讨厌这拿腔拿调的臭和尚了!
行前,他思忖半晌,却默默将那团沾满泥污的肉团拾起,藏于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