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三地,平均间隔不到两百里,骑兵奔袭,一个昼夜可至,铎弥并未派遣大军渡河,而是以小股骑兵入境袭扰,而今我五原府治下九县,几乎都与草原蛮子打过照面......”
随着顾知洲缓缓道出两军对峙的详情,这场战争的样子,也逐渐在林时的脑海之中立体起来。
顾知洲说完,起身拉着林时就朝门外拽。
林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随着他出了宴会厅,走到偏厢的一处礼厅里。
一进门,林时便明白了顾知洲的用意。
只见大厅之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棋与黄旗。
顾知洲指着沙盘,大着舌头出声道:“自从下官知道大帅要来之后,便收缩了下官麾下的所有兵力,遣出斥候全力打探两岸地形,对方兵力如何布置,大帅一看便知。”
林时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眼前的沙盘上。
粗略的扫视一圈之后,林时的目光落在了大河西北方向一处高山之下。
阴山,本为数百年前草原蛮族的主体民族匈族的漠南王庭所在之地,但随着中原王朝强势崛起,这处草原蛮族心目中的圣地,也逐渐被放弃。
他倒是没料到,那位铎弥可汗,竟然敢派兵驻扎在阴山南麓。
这是,想要恢复草原蒙庭的荣光吗?
见林时的目光落在阴山上,顾知洲接着出声道:“阴山脚下水草丰美,今年草原上遭遇了一场大旱,北海附近都不长草,许多部族都选择向南迁徙,铎弥部,便是以阴山为根本,将部族安置在了阴山东面,如今已是九月,冬日即将来临,若下官所料不错的话,铎弥部手里的粮草,还不足以度过这个冬日,因此,铎弥比,很有可能会选择继续掳掠我大梁边境,用以充实自身。”
林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是并未发表什么意见。
战争这种东西,从来不是儿戏,他不可能只听信顾知洲一面之词,便去针对铎弥部进行布防。
具体的事情,还是得等段从安置下来,让斥候再去探一探。
顾知洲看穿林时的心思,倒是没什么意见。
林时的能力,没人比他更清楚,如今林时既然已经到了五原府,那这场战事,便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相信林时,一定能战而胜之。
想到此处,他也不再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块泛着金光的虎符塞进林时手里,笑道:“大帅,既然您已经到了五原府,那这接下来的战事,下官可就不管了,兵符给你,说实话,下官还是更喜欢种地,打仗也不是下官的强项。”
林时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兵符揣进怀里。
以他和顾知洲的交情,这也谈不上什么私相授受,姬玲珑更不会和他计较。
毕竟,事急从权嘛。
他收好兵符,伸手拍拍顾知洲的肩膀,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行,有大帅这句话,下官就高枕无忧了。”
顾知洲哈哈大笑着,全然没有半分大权被林时拿走的失落。
权力这种东西,到一些人手里,只会变成工具,但到有一些人手里,就成了大义。
草原蛮族胆敢冒犯上国天威,那就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一场简单的权力交接,在三言两语之间完成。
顾知洲磕磕绊绊道:“大帅,今日天色已晚,您长途跋涉远来,想来也累得够呛,待明日,下官再带您去军营里走一遭。”
“好!”
林时应了声好,也没在房间里多停留,跟着顾知洲出了房间,来到后院,随意洗漱一番之后便沉沉睡下。
一夜无话......
翌日,林时醒得很早。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唤来殿前司禁卫的副统领于坚,命他亲自带人去打探消息。
昨夜,顾知洲和他说了很多详细的情况。
但身为主帅,他必须要去验证一下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五千大军,被段从带走两千,又被于坚带走了一千,剩下的便只有两千之数。
但即便只有两千人,这一人双骑,人马具着轻甲的配置,依旧是宛如天降的神兵。
尤其是,当顾知洲带着林时来到军营,与迁来河套的六万降兵对照之后,更是显得这两千禁卫高不可攀。
顾知洲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军营之中,除了于城外布防的两万大军与各处轮换的军卒之外,剩下三万大军尽皆集结在军营校场之上。
林时下马,缓缓走上点将台,与这三万多大军对视。
对视之间,双方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对于林时,点将台下的三万大军并不陌生。
这是一个神一样的男人,凭一己之力,让羸弱的大梁,战胜了强大的大魏。
他们,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只是世事无常,曾经刀兵相向的双方,如今却是成了上下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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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顾知洲在前,他们在大梁也没有受到虐待,甚至还因此有了自己的土地。
他们心里对于即将在林时手下听用一事,倒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林时神色复杂,则是因为看到了这支大军的“军容”。
数年前,这支大军,曾与他麾下的大军进行过许多次血与火的较量。
那时的他们,虽然战败,可仍是这世上最精锐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