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落下泪来,想抱怨皇帝皇后两句,看见璎珞又生生忍住。
恒媞却是木木呆呆地,好半天才转了下眼珠,道:“额娘,你与皇嫂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太后惊诧之余,不知如何回答。
恒媞似乎清醒了些,再次开口,眼泪和话语一起淌出:“你想让璟瑟去蒙古和亲,把我留在京中,至少你动过这个心思,是吗?”
太后闭了闭眼,道:“是又如何?哀家已经有一个女儿远嫁了,只想让你留在身边,哀家如今退避清漪园也是为了你的婚事,难道哀家错了吗?
再说了皇上早就把色布腾巴尔珠尔从科尔沁接到京中教养,就是为了让璟瑟不必远嫁,既然璟瑟注定可以留在京中,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恒媞苍凉地笑了一下,让璎珞先出去,才道:“长姐半生凄惨,皇额娘自然是为了我不重蹈覆辙。只是,您去清漪园后,是皇嫂照应我,我病时,是皇嫂派她的大宫女贴身照顾,我想办善堂为您积福,皇兄一开始不允,是皇嫂一再地劝着,还拨了自己的体己钱,派了人来帮衬,还赠有皇阿玛留下的一对翡翠珠镯,以为勉励支持。”
她笑着落下泪来:“而您,您想过让我踩着璟瑟和皇嫂的血泪,过自己的安生日子,是吗?您也确实与庶人金氏合谋,试图加害玫嫔、璟泰,好让皇兄帝位不稳,只能对您妥协,是吗?”
太后真的慌了,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恒媞……”
恒媞拭泪,镇静下来:“额娘,女儿知道,皇兄不是您亲生儿子,所以你们俩隔着一层,非得相互算计争斗才能谋取地位尊荣,才能让女儿平安一生,女儿也不是偏心向外,只是,皇嫂至少是个对女儿好过的人,如果您为女儿挣的福分有对她,还有对旁人做的孽,女儿情愿不要这样的福分。”
说完这话,恒媞似乎再也不想面对太后,径自站起身,哭着走出宫殿。
璎珞等在外面,送她到了住处,恒媞抽泣着坐下,往香薰里添上安神香。
恒媞道:“不必了。心不安,点再多安神香又有何用。”
小主,
璎珞安慰道:“其实太后说得对,如今色布腾小王子与和敬公主青梅竹马,又已过惯了京中生活,和敬公主无远嫁之忧,太后可能为您打算而想过插手和敬公主的婚事,可凡事论迹不论心,为了个想法疏远了您和太后的母女情分,那些无知的,还当皇后娘娘从中挑拨呢。
而端淑长公主,奴婢无知,但既然端淑长公主代表大清前往联姻,想必准噶尔是不敢薄待的。”
恒媞低声道:“本公主方才与皇额娘说了几句话后,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蒙古真的求娶公主,要在本公主和璟瑟之间选一人,皇额娘作手让璟瑟远嫁,本公主固然不愿皇嫂伤心,可是我真的敢说自己可以嫁到蒙古,为皇兄分忧吗?到时候我真的会不接受由璟瑟替代我出嫁吗?想到此节,我更觉得自己怯懦虚伪,既对不住皇嫂,也对不住额娘!”
璎珞半蹲下,盯着恒媞的眼睛,肃然道:“长公主不是怯懦虚伪。民间女子嫁人,也不愿离娘家太远,何况公主抚蒙,是到一个人生地不熟,又比京中艰苦的地方过一辈子?只是您的命运不由您自己掌握,而太后知道这一点,才想为你筹谋,只不过太后的筹谋指向另外一些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所以才竹篮打水一场空。”
长公主心中一动,问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璎珞道:“能多掌握一分,就多掌握一分。长公主如今,已经在做这样的事情了,不是吗?”
长公主愣了愣,忽然站起身来,道:“善堂还在等着本公主,本公主,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璎珞,给我点安神香,我要先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然后……对了,要向皇兄呈情,说自己经营不善,但善堂于皇家有益,必须开下去!
还有,伤者,要想办法让皇兄安慰伤者……对了,之前说富察家小公子满月时要送个礼过去,我病了这么些日子,满月酒都过去了,还得再补送一回……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璎珞笑道:“公主先歇歇吧,再这么盘算下去,也不用睡了!身子不养好,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