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冷宫走水

双喜径自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伤好了就滚,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小饿鬼一下子慌了,不知道几次为她求情,平日里也愿意对她的偷吃行为睁只眼闭只眼的双喜公公为什么突然变得像阿玛、额娘一样凶。

她扑下床来,手指拉住双喜的衣角:“双喜公公,是奴婢哪里做错了吗?对了,对了,奴婢今后都改,奴婢再也不偷吃了!”

双喜甩开她的手,投下一个冰冷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我说伤养好就滚,乌拉那拉氏。”

小饿鬼被这眼神吓住,瘫坐在地,半晌才怔怔落下泪来。

桂铎知道自己在做梦——自从上次重伤时做了那个身临其境、极为真实的噩梦之后,他已经能一眼看出面前景象是虚幻的。

他此刻站在一处庭院之中,角落里摆着几个花盆,里头原本种着不知何处挖来的小草花,也许很久以前它们还为这庭院增添了一丝少女情趣,可如今久未打理,杂草挤满花盆,反而露出一股衰朽气息。

他知道这是何处,叹了口气,敲了敲门。

门自己开了,萨满陆香云端坐在炕上。

她此时与十年前自己到访时那个卧床不起、半昏不醒的样子完全不同,此刻陆香云上身着白色缎绣飞鸟纹对襟褂,肩上饰以片片白羽,腰环蛇皮腰带,缀着一串铜铃,下面穿一条缎绣云水纹石榴裙,裙边是以藤蔓和毛皮编织成的装饰,脚穿一双牛皮蛙蛇纹绣鞋,头戴飞翎蛇骨冠,耳着衔尾蛇玉珰,脸上戴着一个直鼻阔目的铜制面具。

她掀起面具,露出面具下杏脸桃腮,起身纳了个万福礼:“桂铎先生,一别十年,久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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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铎平静道:“姑娘身后还有何遗憾,在下若力所能及,定当襄助。若你要索命,也请便吧。只是我虽满身罪孽,但我家小,还有海兰察是无辜的,还请姑娘放过他们。”

香云却说:“造孽的人多了,何况您也帮过我们许多,该死的另有其人。此次入梦,是因今日之事。”

她接着问道:“您觉得,您今日所见索绰伦阿箬的遭遇,当真吗?”

桂铎深呼吸几下,平复了一下心绪才道:“有一些事情很可能会成真,有一些则一定是假。”

他忍着愤怒和心痛回忆了今日在那怪物影响下的所见所闻,道:“阿箬久在乌拉那拉氏,那毒妇又不曾好生教导,令阿箬性情火爆、言行乖张,以致招祸,是有可能的;

我任县令后一直为高大人属下,阿箬顾及着我的安危听命于贵妃娘娘,也是有可能的;那个毒妇久受乌拉那拉氏熏陶,尊自己若菩萨,观他人如粪土,心怀怨愤,一朝由失势到再次得势,她做得出凌虐我儿的事情!

但是,有一条,阿箬若真的每晚侍寝都……那她不可能有孕,也就不会滑胎了,所以这必然是假的。还有她被指谋害皇嗣,而观贵妃反应,此事又与她脱不了关系,可此时两位公主平安降生,自然这事也是假的。贵妃会不会借阿箬之手谋害皇嗣,我说不准,但以贵妃位份家世,应无必要。且高家如今将会有个大麻烦,贵妃就算还有此心,也无暇做此谋算。”

香云道:“您说得对。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只是在倒错的因果下,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只是某些因有所变动,所以让果有了相应的变化。”

桂铎还想再问,香云已经起身,推了他一把。

他融入地面,耳边响起香云的话语:“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因变了,果就算表面一样,可是其中也会产生很多不同。”

最后还有一句戏谑:“哦还有,阿箬在延禧宫的时候,是真的很凶。”

桂铎醒来,见索绰伦夫人坐在床边。

德其布见他醒来,不好意思地挠头:“那什么,我没骗过去,夫人非要来善堂看看……”

桂铎只得先安慰夫人道:“我也没什么大事,旧病复发而已,这已经晚上了,你先回家歇息。”

索绰伦夫人此时也放心了,又不放心两个孩子在家,放下更换的衣物便要离开。

德其布道得了傅恒的吩咐要送索绰伦夫人回家,两人离开后,傅恒敲响了房门。

傅恒进门见桂铎要起身行礼,急忙道声免礼,先说裘曰修的眼伤调养后可以痊愈,日后也不会影响视觉,让桂铎放心。

接着沉默半晌,问起邪祟影响之事。

桂铎实在不愿意把自己所见女儿的遭遇,尤其是每晚侍寝都跪一夜这种事情说给傅恒听,于是道:“总是心怀鬼蜮之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制造幻境,也都是些虚妄不真之事。”

傅恒暗想真要是虚妄之事你会被气得吐血?

想了想还是要先说点什么,便开口道:“虽说是幻境,而且也确实有些事情对不上,可我总觉得是七分真三分假,尤其是事涉宫闱秘事,还有皇嗣和抚蒙的大事,我虽是皇后娘娘的弟弟,这种事情也不能知道,因此总有个疑影。”

桂铎知道傅恒在递消息,暗想皇嗣倒是和自己所见搭得上边,抚蒙的事情……皇后娘娘有一女儿和敬公主,看来这就是那个怪物专门给傅恒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