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妍仰天大笑:“不是你要问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敢认了!哦我明白了……”她吃吃笑着,指向永璜:“你怀疑皇后,就是因为,你不能接受你额娘是死于产后病,因为生了你才落下的产后病!哪怕是怀疑一个一直对自己好的人,哪怕这份怀疑引得皇上骗她吃下相克食物,也总好过觉得是你自己害死了你额娘不是吗!”
永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启祥宫的。
太监紧张地跟上来,见他仿佛没什么情绪波动,才松了口气。
下午,他如往常一般,练着骑射。
练完收拾弓箭时,背后突然传来永琏的惊呼:“大哥你的颈后怎么长东西了?”
他伸手往后一摸,的确是有一串珠子似的凸起。
他笑了笑:“许是秋燥吧,无妨,抹些薄荷膏就好。”
当晚,双喜再次带人去送饭时,打开门,却觉出有些不对。
金玉妍虽然大部分时间躺着不动,却至少会发出些翻动身体的声音或者喘气声,此时启祥宫中却是太安静了些。
他举灯凑近金玉妍,用手指在她鼻下一试,立刻冲了出去:“传太医!庶人金氏没呼吸了!”
金玉妍的死讯传入圆明园时,皇帝正在拟一封旨意。
他的手一顿,淡淡道:“北族既有示好之心,朕就留她一份体面,以妃礼下葬吧。”
想了想还是吩咐进忠:“金氏不配受我大清后人祭拜,朕记得前儿有个病死的宫女,你就让她代替金玉妍受香火吧。”
这时宫人来报,魏嬿婉来了。
嬿婉带着一套活计,扇套、荷包、烟袋套等一应俱全。香色的底子,绣着福寿纹。
皇帝笑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朕做这个?”
嬿婉道:“回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后娘娘说皇上赏的漳缎珍贵非常,要先给皇上做一套活计和一身衣裳,才敢做自己的衣裳。如今活计已经得了,衣裳嘛,皇后娘娘让奴婢来问问皇上的尺寸。”又道:“皇上一向忙于国事,衣裳都松了,是该重新量了身形裁衣裳。”
皇帝笑叹道:“皇后还是谨慎。只是你如何知道朕的身形?”
嬿婉道:“奴婢从前在四执库,一直伺候皇上的衣裳,皇上的身形,日日如在眼前。”
皇帝张开双手道:“那就添件新的吧,你替朕量。”
嬿婉道:“奴婢不敢。”
皇帝噙着笑意:“有什么不敢的,朕要你量,你量就是。”
魏嬿婉这才伸出双手,触碰在皇帝肩上。她的双手缓缓地张开、合上,慢慢游走在皇帝身侧。
皇帝闭眼问道:“皇后这一向在忙什么呢?”
嬿婉道:“听说有位娘娘要入宫,皇后娘娘正在忙这事。”
皇帝嗤道:“当年金氏在潜邸几年,入宫才封了贵人,如今这个虽是翁主,却是个北族的赔礼罢了,给个常在之位都已经高了,哪里当得起一句娘娘!倒是你,也是要入宫的人了,这称呼该改改了。”
嬿婉道声是。
皇帝感受到嬿婉的手指慢慢往下,到了腰际,又一点点向后,身体也慢慢靠近。
他忍不住伸出双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朕想,趁慎嫔封妃、玫贵人封嫔,把其他人的位份也升一升。至于你么,先前跟皇后商量要给你个常在之位,如今想想,还是封个贵人吧。”
他听见嬿婉欢欣鼓舞的话语:“臣妾多谢皇上!”心内感到十分满意,却没有看到嬿婉的眼中并无笑意。
宫中朝中纷纷扰扰,远在漠北的傅恒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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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正与其他乌里雅苏台的官员、军士和蒙古亲贵们一同随超勇亲王行猎。
此时已是秋季,天高云阔,茫茫原野,一望无际。
超勇亲王在队伍最前信马而行,兴之所至,扬鞭一指,吟诵起苏东坡词: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射天狼”一句毕,他已拈弓搭箭,信手一射,不远处一匹灰狼应声倒地。
众人叫一声好,策棱纵马前去,一刀插入狼腹,将狼彻底杀死后才让随从将狼尸拖走。
其余人也跟了过来,大赞策棱宝刀未老,不减当年神勇。
策棱捋须笑道:“哪里哪里,此狼虽未老,却已落单,想是在狼群中争抢头狼之位失败,而受驱逐,失了狼群庇护的狼,猎杀起来并不难。”
几顶帐篷中,众官员夫人和蒙古亲贵喝着奶茶,吃着烤饼炒米,各自聊着天。沉心一袭宽松的翘肩大红长袍盖住滚圆的腹部,外罩一件绛色瓜蝶纹对襟坎肩,身上虽是满蒙衣裳混着穿,头发却是按照喀尔喀妇女的样子梳成中分,两边戴上银镶玛瑙辫套,中间簪着一支银镶珊瑚簪。由于她已有将近五个月身孕,超勇亲王的儿媳固山贝子夫人塔娜特别照顾,为她安排了最暖和的位置。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满语和蒙语跟人聊着香粉、发油,当其他夫人夸赞她用牛髓和牛羊油和的面脂时适当表现出谦逊和恭维,又听了一耳朵谁家在娶妻,谁家在嫁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