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悄悄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人把那几个大碗和临时伪造的道具瓷片带走。
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胡金龙手上那个小豁口是怎么来的,但先前在派出所那边,观瞧胡金龙的各种表情动作,发现对方似乎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弄伤的,有那么一瞬间看着伤口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这个倒也正常,像这种表皮上的轻微擦伤划伤,并不疼痛,所以人们在受伤之时毫无知觉,自然想不起什么时候受的伤,在哪儿受的伤。
常安起初也没有在意这一点,但看到法医端着瓷碗经过的时候,突然想起早前给朱明亮妻子录口供的刑警提过,朱明亮出门前带走了那个碎裂的瓷碗,而尸体身上又没有那些东西,显然是有人拿走了。
于是,常安便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打算利用那道谁也不会在意的口子,将胡金龙的心理防线撕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效果很好,胡金龙果然上当了,哭丧着脸把当晚的情形讲了一遍:
12月8日,天快黑的时候,胡金龙刚关上阙德坊店门,就接到了傅兴打来的电话。
原本他俩是约着一起去烤鸭店吃饭,顺便聊聊八大碗后续怎么处理的,但因为下午胡金龙跟朱明亮大闹了一场,又被民警拉到派出所调解,就把这事儿忘了。
傅兴在烤鸭店里等了很久,实在按捺不住了,便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胡金龙把朱明亮折返阙德坊后发生的闹剧叙说了一下,表示自己现在也没心情喝酒吃烤鸭了,干脆晚上空闲了到胭脂胡同那边碰头吧。
傅兴虽然心里焦急,但也只能答应下来,一个人撩开后槽牙,甩开腮帮子,吃光桌上的烤鸭,又喝了一会儿闷酒,瞧着外面夜色深了,方才踉踉跄跄往回走,全然没有留意到朱明亮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等到了胭脂胡同,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估摸着胡金龙差不多也要过来了,便懒得回家,七拐八绕一番,守在这七号大院附近,静静等着。
不一会儿,胡金龙如约而至,扫视四周,没瞧见什么人影儿,这才开口问道,“怎么约在外面,万一被人撞见了多麻烦!”
傅兴打了个酒嗝儿,满脸潮红,大着舌头道,“待会儿我要进这院子办点事儿,懒得来回跑……你放心吧,附近的邻居睡得早,不会有人发现咱俩在这儿见面的。”
胡金龙紧皱眉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别选在露天的地方,太敞亮……废话不多说,我哥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咱俩仿造瓷器了,做完这一单,你就离开暖阳,走得远远的,这辈子都别再回来,记住了吗?”
傅兴揉了揉鼻子,“没问题!只要钱给够,你让我搬到月球上面去住都可以。”
胡金龙白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火车票和证件钱包,塞到傅兴手里,“凭你这猥琐模样,还想跟嫦娥做邻居,问过吴刚了吗?你也就配到天津卫耍耍,车票都给你买好了,这个证件是我从一个流浪汉手里买来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明天早上,你把买家带去潘家园,还是那座宅子,咱俩演一场戏,一个大碗卖一百万,八个大碗就有八百……届时分你两成,拿了钱你就走,否则就赶不上火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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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兴看也没看火车票和证件钱包,随意地揣进兜里,嘟嘟囔囔道,“我搁这儿生活了好些年啦,这突然就要离开,还有点舍不得……要不改签一下,容我再玩两天?”
胡金龙瞪着眼睛,怒骂道,“玩泥巴!你到底拎不拎得清现在的状况?迟一点,你的人就走不了,脑袋还得搬家!”
傅兴闷闷地拍了拍额头,“算逑,好歹还有这一晚上,一夜风流也是不错!”
“风流你个大头鬼,别误了明早的正事儿……”胡金龙从后腰处抽出一叠资料,递了过去,“记得把对方的信息背熟,甭再搞乱了。”
傅兴知道这话外之意,嘀咕道,“也算是因祸得福嘛,九个龙碗是完整,但没人敢买啊,犯忌讳的。现在少了一个,四九城里那些姓金的、姓那的,还有姓佟的、姓富的,全都抢疯了,八百万……您着急了点,要按我说,就该搞个拍卖会,保不齐能拍到八位数呢!”
听到这里,一直藏在暗影角落的朱明亮沉不住气了,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八位数就是上千万了呀,足够自己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当即跨步而出,冷着脸道,“好家伙!你们拿八位数,却只给我几十个,当打发要饭的呐?”
胡金龙先是吓了一大跳,瞧清来人是朱明亮,而且对方还只有一个人,又松了一口气,“嗬,我以为是你谁呢,原来是你这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玩意儿……白给几十个都不肯干,那你想要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