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和唐娜来到了走廊里,看到刘鹏还在那里咆哮,旁边是一个保安模样的人,正在不断地点头道歉,可刘鹏似乎还是不依不饶,唐娜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感觉刘鹏这个形象和她心目中的大教授有些不符合,也不是和他们在一起那个风趣儒雅的知识分子,反倒给人一种暴君的感觉。反差有些大。马东似乎也看不过眼了,他喊了一声,“刘主任”。
听到马东的喊声,刘鹏回过头来,马上换了一付笑脸,语气也重新温和起来,和刚才的暴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对马东说着,
“不好意思,刚才院长找我有点急事,让你们久等了。咱们上楼到我办公室去谈”。接着他又转身对着那个保安模样的人口气严厉地说了两句,对方喏喏地答应着离去了。
刘鹏的办公室在四层,在等电梯的时候,马东顺便问了一下刘鹏刚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刘鹏哼了一声,颇有些不悦地解释了一下。原来刚刚他从外面回来,为了避开门诊大厅的病人,他绕着院子转了半圈,准备从小楼后面的医生通道上楼,就在他路过停放自行车的雨棚时,突然发现自己新买没多久的自行车不见了,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自己肯定是把车停在这里的,这下刘鹏可火了,因为他们这个楼是在一个独立的小院里,进出只有一个大门,门口还有保安,就在保安眼皮子底下丢了东西,刘鹏当然要发脾气。刚才挨训的人是保安头头。
刘鹏气呼呼地说着,马东突然打断了他,问了一句自行车是什么样子的,刘鹏楞了一下,然后还是仔细地描述了一番,从样式到颜色,包括车筐,车铃等一一描述得很详细。唐娜听着听着,突然反应过来了马东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了,这不就是刚才摔倒在他们面前的那个小伙子骑的那辆自行车吗?唐娜悄悄地用手捅了马东两下,马东会意地轻轻地拍了唐娜的手一下,示意他已经理解。
刘鹏并没有注意到马东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他仍然非常气愤地解释着,原来他最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需要锻炼,开始放弃开车,变成骑自行车上下班,新买的自行车价格也不菲,刚刚没几天就丢掉了,他心里非常不痛快。马东安慰了他几句,并答应会找警察里的熟人想想办法帮他找找,但马东没有说出来刚才在银杏园里发生的一幕,唐娜当然也不会多嘴多舌。毕竟在这么个大城市里找到一辆丢失的自行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刘鹏按照马东的要求,带着他们两个把整个科室都转了一圈,楼下的病房和门诊马东在住院的时候已经熟悉了,这次主要是看实验室和医生的休息区以及高年资医生的办公室。马东注意到虽然已经下班了,但几乎所有的医生都在办公室里呆着,有的在电脑上忙着什么,有的在吃盒饭,有的则在看手机休息。
刘鹏解释到他们科室每个周四晚上七点到十点都要进行学术活动,每次都有不同的人分享最近的学科进展,研究生们要解读自己的科研思路等等。除了几个大的法定节假日外,这个活动从不中断。刘鹏说得轻描淡写,唐娜则听得直咂舌,看来当一名好医生还真是不容易啊!
马东却似乎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向刘鹏提出今天在这里旁听一次,刘鹏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答应了。唐娜明白这是马东准备近距离观察科室里的人员。毕竟如果有嫌疑人存在的话,基本上应该就在这群人里面。今天的机会正好一次性都能见面观察到。
七点钟之前,马东和唐娜就已经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就坐了,很快陆陆续续不少医生和护士都进来了,刚开始还有人看到了两个陌生的面孔会惊讶一下,但后来房间里越来越挤之后,就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两个了。到了七点钟的时候,房间里密密麻麻地挤进来三十多个,似乎还有其他科室的研究生之类的过来旁听。
马东和唐娜仔细地观察着房间里的这些人。大家的神态各异,有一些年龄比较大的医生,进来之后都是选一个角落,坐在那里或是闭目养神,或是聊天打屁,手里连一支笔,一张纸都没有,看样子就是无可奈何,不得不来磨时间的,也有拿着笔和纸,选着前排座位的年轻学生,一副认真上进的模样。前面的几个位置一直空着,估计是给科室里的核心人物留着的。
果然,七点钟一到,刘鹏和几个精英模样的医生走了进来,非常习惯性地坐在了前面,接着刘鹏宣布今天的学习正式开始,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一名妆容精致的女医生先站起来宣读了今天的学习议程,然后就有人开始上台讲课了。
后面的内容对于唐娜来说,简直就是天书,什么T、B淋巴细胞,什么细胞因子,什么RNA,DNA,还有人经常加上一大段一大段的英文介绍,唐娜完全不能理解,但是立刻有了一种高大上的感觉,为自己能够参加这种高深的医学研讨而感到不可思议,接着又深深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惭愧,惭愧到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自己被问到些什么,仿佛又回到了小学时代。
唐娜悄悄地像四周扫视,却发现很多人,特别是一些年龄比较大的医生,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游离,估计脑子早就跑到爪哇国了。这让唐娜感到有些诧异。
马东虽然离开医学界很久了,这些“高深”的分子生物学的理论他同样也听不懂,但他肯定不会像初次听到这些东西的唐娜那样被“震撼”到,马东明白,这种所谓的“业务学习”其实这也是一种洗脑,是医生在科室里争夺话语权的一种方法,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也不管和临床治疗离得有多远,所有人都必须来参加,每一次都是加强主任权威的机会,也是某些人在科里努力上位表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