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被他这几声吼也激起了胆子,腰上佩的刀立马抽了出来拍在吃饭的木桌上,“还不赶紧吃了饭干活!难道还要我们来请不成?如今日子可比蔡县令时好过许多,别个个都不知足,闹腾出事情来才后悔!”
小主,
方才领头说话的那几个青年汉子见了刀便有些退缩,原本鼓足的气也都慢慢泄了下去,抓着汗巾子的手揉搓两把,“这,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对啊官爷,我们家里也有老有小还要吃饭的……”
两个衙役瞥一眼,顿时讥笑,“你们要吃饭,咱们哥几个就只用喝水了?每日十文钱,若是再闹事,那便连这十文也都没有!”
眼见这群四肢发达的民工消停了下来,衙役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转身就要继续回去喝酒摇骰子。但人群之后的俞逖却是满腔怒火,平日里看着他们人五人六的做事也利落,一旦真到关键时候,扯后腿的也就是这些人。
寇明旭也摇了摇头,看着周围或不愤或憋屈或认命的百姓,小声道:“我出去?”
俞逖摇头,弯腰在地上抹了两把泥土灰尘,心底虽有些嫌弃,但心一横就将自己抹得灰头土脸,再学着旁人的模样将衣袖裤脚都挽了起来,活脱脱一个干活的民工。
寇明旭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也有样学样,他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农田里打滚,只是后来读书成了书生,但地里的活儿却没放心过,因此只要手里拿个干活工具,就比俞逖更像个庄稼汉。
俞逖左右看看,农具他拿不惯反而容易成四不像,索性在饭桌上摸了个没人要的窝窝头,皱眉咬了口后,嘴里连呸两声,推开人群走出去,拦住了要离开的衙役。
“干什么?”衙役瞅了他一眼,“没事就滚开,敢拦官爷,不要命了是不是?”
“官爷是吧?”窝窝头实在难啃,怪不得百姓受不住要讨公道,俞逖一面暗想一面看着二人,“当日官府贴出告示,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每日包午饭,还有二十文工钱,现在不仅东西难吃,钱也少了,如此朝令夕改,还请官爷给个明示。”
那两衙役对视一眼,“听你这文绉绉的,是个书生?”
俞逖低头又咬了口窝窝头,“不是,我就之前读过几年书,后面——”
“后面我们老爹病重,家里没钱了,我哥就没读书了,这不看今年服役每天有二十文钱吗?”寇明旭从人堆里挤出来,他抓着个铁铲,挠了挠头,“本来我们家里是只用出一个人的,但实在没钱,我哥就替别家来了。”①
“哦——”那两衙役的神色登时又变了,语气也不耐烦起来,“这是县衙那边的话,我们两个不过是按照吩咐来办事罢了,你们要是没事就赶紧吃,吃完了去干活,要是偷懒,到时候连这十文钱都拿不到手。”
俞逖抬手就拦,“敢问是谁说的,拿了我们的血汗钱,我找他去!”
寇明旭也紧随其后拦住另一个人。
旁边原本打退堂鼓的百姓见有人出头,立时又鼓起来勇气,也跟着喊道,“对,找他们去!”
衙役轻蔑的瞥了眼,朝着地上呸道:“还找他去?你先想想自己一个泥腿子能不能见到人吧?你要是个秀才举人,还能有点本事见官不跪,你就一个干活的莽夫,想进官府,就得先挨上十板子!”
“哪有这样的道理!”俞逖怒道,“当初那是县令说的话,承诺了咱们老百姓的,你今天不说究竟是谁克扣了我们的银子和饭菜,你就别想走!”
“对,别想走! ”
“把我们的工钱还回来!”
“你们,你们都反了不成!”二人眼看场面喧嚷起来,只凭他们难以镇压,只得将刀拔了出来挥舞两下,“这是县令大人的吩咐,你们谁再敢胡来,就跟我去县衙大牢里走一遭!”
见这二人似乎真被逼急了,连他的名头都搬出来用,俞逖怒极反笑。周遭的百姓乍一听见县令二字,先是不信,继而想起蔡泰的诸般行为,也不敢夸下海口说信,又见刀子比在身前,不敢肉身硬拼,只能捏紧拳头忍气吞声。
那二人也不敢继续留下来刺激他们,转身就想找个缝隙挤出去,生怕到时候这里闹大了让县衙里知道,他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