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不速之客

沈玉走后的第二天下午,顾伯远正在办公室里消磨时间,移动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一看号码,心里不由得一沉,他立刻按下通话键,压低声音说道:“我是顾伯远。”

“顾先生,我是赵晋。”电话另一端,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材、样貌、穿着再寻常不过,是放在人堆里毫不显眼的那种人,此时正坐在一家中式餐馆二楼的靠窗位置,鹰隼一般的眼睛瞄着一街之隔的沈家医馆。

顾伯远莫名心慌,赵晋是永平县当地人,之前经营一家生意惨淡的私人侦探社,两年多前,顾伯远联系到他,出了无法拒绝的高价,让他盯着沈家以及与沈家一切有关的人或事。

从那时候起,赵晋每天的工作,就是沏上一壶茶水,坐在老街附近的馆子里,看看报纸,和邻居扯扯闲天,人多时,也会组上一局纸牌、麻将。托沈家的福,他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从之前漫无目的的游荡,变成了挣着固定薪水的闲逛,为了防止他消极怠工,顾伯远承诺,如果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证实后会给予额外的丰厚奖励。

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沈家,赵晋突然给他打电话,顾伯远不疑有他,他急着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晋低声道:“昨天老街出现了几个生面孔,一来就打听附近的中医馆,我瞧着他们也不像生病的样子,觉得可疑就跟了他们一天,他们在县城里绕来绕去,与其说是看病,更像是找人,今天上午,他们又回了这条街,偷偷摸摸从后门进了沈家医馆,到现在还没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干嘛。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凑上去,想着先知会你一声。”

顾伯远脸色一沉:“能看出他们的来意吗,是敌是友?”

沉吟两秒,赵晋回答:“大概率是见不得光的,不然也不会遮遮掩掩,而且我感觉,这几个人不是华国人。”

眉头蹙起,眼中的疑虑一闪而过,顾伯远身体前倾,出声问道:“不是华国人?什么意思?”

赵晋:“他们是亚洲人的长相,问路时也说的普通话,可他们私下交流时,我看得懂唇语,他们说得是另一种语言,……像是东瀛话。”

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顾伯远惊得汗毛倒竖,他拍案而起,一瞬间想到归途中的沈玉,这些人显然来者不善,沈家现在空无一人,倒也罢了,可沈玉到了永平县后,第一件事必是回家,如果他们在医馆守株待兔,沈玉无异于自投罗网。

握着电话的手心冒汗,顾伯远一口气吸到顶,再缓缓吐出,他定了定神,说道:“不要轻举妄动,千万小心行事,你盯着这几个人的动向,他们一旦离开医馆马上通知我。”

赵晋深知兹事体大,应了一声后挂断电话。

顾伯远头皮阵阵发麻,算算时间,沈玉现在应该还在车上,暂时是安全的,无论对方是何来意,他绝不会让沈玉以身犯险。

原地思忖片刻,顾伯远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按了几个号码,几声嘟嘟的响声过后,电话接通,一个沉稳持重的中年男声出来:“阿远,什么事?”

顾伯远:“爸,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嗯,十五分钟后有个会,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一分钟后,顾伯远已经坐在了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的客椅上,两米宽的办公桌,父子两人面对面。

顾伯远抓紧时间开门见山:“爸,我想去一趟永平县。”

顾廷琛挑眉:“这么突然,有什么事吗?”

除了顾伯远和幼崽玉恒,顾家没人知道沈玉在龙山,更不会知道两人已经见过面,顾伯远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托词,佯装轻松道:“南江省盛产人参,永平县山高林密,当地的野山参的效用更胜一筹,您为公司劳心劳力,我帮不上别的忙,去选几根好参来给你和妈补补身子。”

他没有隐瞒去向,也知瞒不住,索性挑明了地点,混淆了目的,顾廷琛习惯性的表情严肃,审视的目光看着突然孝心大发的长子,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早不去晚不去,大冬天的,北方又是冰又是雪,零下十几度,你未必受得了,开春再说吧。”

一听这话,顾伯远心急如焚,别说等到开春,就是等到明天都来不及了!心里翻江倒海,表面强装镇定,慢半拍说道:“爸,人参就是要冬天服才有效,龙山又湿又冷,一到这个季节,妈的腰腿总是不舒服,中医讲是外感寒湿邪气,气血运行受阻,最适合进补了。再说我在北方长大,哪就谈到受不了了?”

顾廷琛表情晦涩不明,顾伯远知他心中所想,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爸,沈家都搬走了,你还担心我去找阿玉不成?”

心虚到极致便是坦荡,顾伯远这招以退为进起了效果,顾廷琛闻言,便也不做他想,答应下来,“难得你一片孝心,那就去吧,你也有七八年没回去了,散散心也好,我派两个人和你一起。”

听到顾廷琛应允,顾伯远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飞到永平县,可接着又听说派两人同去,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回去,未免起疑,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顾董事长把长子出行的所有事务安排好,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顾伯远走出公司,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大护法,左边的那位比顾伯远大不了两岁,理着时下最流行的中分头,笑得一脸谄媚,右边的那位不比顾伯远高,却足足比他宽了近一倍,铁塔金刚似的,面无表情,放那一站就知道是保镖一样的存在。

为了能赶在沈玉之前到永平县,顾伯远一行人马不停蹄地来到龙山机场,搭乘时间最近的北上航班,中间经历了两次转机,天空转陆地,火车转汽车,折腾了二十多个小时,总算在隔天下午到了永平县地界。

再看三个人,中分头不再蓬松,又油又塌,挤出来的笑比哭还难看;金刚的脸上像是生了锈,泛着淡淡的乌青色;顾伯远面上一切正常,强忍着头晕脑胀和胃里翻江倒海,全靠一股信念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