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姀得意轻哼,侧身偷听。
“阿姀是至纯的水灵根,水性温和,滋养万物,正好和月儿的木灵根不对冲,若是以她的内丹为引,是否就能提升她的天赋?”
这是……她阿娘的声音。
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内丹?
乌姀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大气不敢喘,她听见大师兄担忧的声音,“如此,会不会对阿姀的修炼有影响?”
她爹的声音刚直冷静,“会是会有一些的,虽然修为会短暂倒退至筑基初期,但不会耽误她的修仙大道,月儿对我们的恩情岂是这些能比拟的?”
二师兄摇摇头,“不妥,强取内丹会伤她根基,就算恢复得再好,日后修炼也会有上限,同为元婴,也会不及对手。”
三师兄是一如既往的暴躁,“不可不可,修士的内丹最为重要,怎可活生生剖出来?要想提高月儿的天赋,我可以去找天方药材,灵器宝物,用不得阿姀的内丹。”
“她是我们夫妇生的,有什么是我们让她做,她做不得的?这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亲自动手就好。”
乌姀听见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忙隐入黑暗中,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冷得轻颤。
亲自动手,好一个亲自动手。
她敛声屏气,不让任何一丝气息溢在空气里。
因为调皮,她常常到后山去和那些妖兽比气息,学得一手好龟息术,就连化神期妖兽都捕捉不到她的气息。
屋内是师徒几人。
四师姐担忧不已,“若是峰主执意要剖师妹内丹,可如何是好?”
五师姐叹息,“两年前我们几人同时做的那梦太过惨烈真实,峰主夫妇如此激进也是情有可原,就是苦了阿姀了……”
二师兄:“虽然我们几人梦境互通,但是真假遑论,若是真的,我们负了月儿是真,她舍身救了我们也是真……”
空绝真君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话,“罢了,若是他们真剖了阿姀的内丹,为师会不惜一切代价助她恢复。”
乌姀想笑,但是唇角僵直,笑不出来。
就因为这么一个莫须有的梦境,所以她就这么轻飘飘被判了死刑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桃花树下的,行尸走肉,没有灵魂地往自己嘴里塞桃花酥,直到呕出来才停止。
连最喜欢的桃花酥都欺负她。
铺天盖地的委屈忽如其来席卷了她,乌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没有停下塞桃花酥的动作,她觉得海域的人鱼肯定有什么让他们很难过的事,才会掉珍珠掉个不停。
乌姀只祝自己平安长大,早日修成大道。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吃过桃花酥。
她一饮而尽所有没来赴约之人的桃花酒,肿着眼睛迷糊睡去,直到日上三竿,才自己清醒过来。
乌姀按住自己的心口,因为心中不平,所以心魔隐隐有滋生的预兆,她看到一丝微乎其微的污浊盘踞在自己灵台。
她不懂为何短短两年,自己却失败得至亲分崩离析。
乌姀麻木回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烛台前静坐一夜,垂眸不语,烛火辉映着她的人影,绰绰约约,她看不清自己。
她想,要是遏制不住心魔,她就会离元婴修士越来越远,她必须得做出行动。
她选择了一种很烦人的方式……真的很烦人。
那就是哭。
红着眼睛哭,嚎啕大哭,试图引起注意哗众取宠地哭。
师尊被她烦得蹙眉,清俊眉宇染上不耐,“阿姀,可不可以让我清静清静,嗯?”
大师兄闭门不见,二师兄称病拒见,三师兄领了更多的任务,更不常回来了,四师姐和五师姐躲闪不及,尴尬地安慰。
事情的变故,是十五岁的一次任务,是她和乌卿月一起出的,连带着十人金丹小队,一共十一名金丹修士,一名筑基期。
这么多金丹对抗噬金兽,本应手到擒来。
可是就当她们出山洞之际,意外横生。
乌姀闻到一味稀有的药的气味,眼前一亮,为了病弱二师兄的病,她从五岁自学药修,翻阅古籍,每月下山拜访隐世医修大能,对灵药气味十分敏感。
若是能够采得,作为二师兄的药引,起码能够再提八成药效!
她告诉了小队中站在末位的师兄,随后脱离队伍,暗自循着药味屏息寻找。
正如她所想,山洞深处,灵药附近必有妖兽把守。
但穷冬腊月,那妖兽蜷着身子兀自取暖小憩,并未睁眼,乌姀神色一喜。
她屏息凝神,悄然靠近那凤尾草。
就当她顺利取下凤尾草,放入芥子空间准备原路返回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折返的乌卿月惊呼一声,惊醒了休眠的元婴期妖兽。
元婴期妖兽震怒之下奋力一击,乌姀本来可以凭着巧劲闪开,乌卿月却突然冲了上来,把她一把推开!
小主,
她自己只是筑基期,却硬生生受了元婴期神兽一击,砸在墙上呕血不止。
乌姀想也不想唤出佩剑激怒妖兽,撕开呼言符通知小队其他人,自己引开元婴期妖兽。
为了躲避元婴期妖兽,她不惜跃下万丈高崖,因为她知道崖底有处天然水潭,潭水分流,其中径流量最大一支小溪会把她冲向一处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医修老者的隐世住所。
正如她所想,老者把她从水面捞起来,从万丈之上拍上水面,虽然有真气结界护体,她依旧筋骨尽断,砸晕过去不省人事。
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濒死之际她仍在想,若是二师兄知道她是为他采药材才死的,会不会难过又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