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年想起秦景盛说的秦景礼的身世,了然地合上眼,但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只是点点头,看起来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了秦景礼的话:“我并非怀疑秦大人,只是觉得秦大人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帮我,并不利于秦大人自己。”
秦景礼笑了,他褪去了一点一成不变的假笑,露出了一点真实的、青面獠牙的自己。他的语气森冷:“不,怎么会不利于下官呢?殿下,下官从不做赔本买卖,殿下只管做下去,下官担保,最后对殿下是有利无害的。”
这话说得有些微妙,但秦景礼显然不欲解释,他接着看向场上跳着舞的舞姬,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殿下猜猜看,娘娘到底是如何遇害的?”
周泽年冷漠回应:“秦大人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秦景礼向来知错能改:“殿下猜猜看,娘娘是如何受重伤的?”
周泽年皱起的眉一直没有放下。他深吸一口气,问秦景礼:“秦大人明明身在许州,为何对京中的事了如指掌?莫不是秦大人在京中安插了探子?”
秦景礼惊讶地看着他,语气中含着几分刻意为之的委屈:“殿下怎么能这般冤枉下官?殿下这样说,下官可真是百口莫辩。”
秦景盛听得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他忍着脾气,对秦景礼说:“收起你那点奇怪的癖好,别这么说话。你面前的是大齐的荣王殿下,可不是你能随意戏弄的人。”
秦景礼嘁了一声,再对周泽年说话时倒是没有那般奇怪了,语气也正经了不少:“娘娘厌恶下官,但下官能力出众,自然也值得娘娘给那么多情报。”
周泽年看着他,倒是对这人有了新的认知。但眼前,他最在意的只有秦寻雪。于是他沉思了一会,只是问:“娘娘遇刺受伤,是否是娘娘计划中的一环?”
秦景礼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讶然于周泽年敏锐的直觉,亦然对周泽年有了全新的认知。
沉默了片刻,秦景礼最终选择了实话实说:“这确实也是娘娘计划中的一环。无论生死,都是她赢。”
周泽年只觉得有股气往脑袋上冲,让他变得不清醒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那些酸涩的情绪,他接着问秦景礼:“那么,这一整件事,从我离开京都,到花灯节遇刺,都是娘娘的计划吗?”
“……是。”秦景礼有些犯难,但最后还是据实回应了周泽年。
周泽年闭眼,心中本压得很好的那些恶念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其实娘娘这次做的局也不算太高明,”秦景礼这样说,“只是她做的局太长久了,谁也不敢想她从上位之初便计划着铲除世家,做了那么多计划,每一个节点都经历了脑海中千百遍的演练。无论有怎样的差错,娘娘都能及时把事情引导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去。这只是个死局,谁也破不了。”
周泽年从黑暗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有些诧异地看着秦景礼,语气含着几分试探:“听起来秦大人对娘娘了解甚多,不知秦大人可是娘娘的心腹?”
秦景礼闷闷地笑了笑,语气玩味:“心腹?不,我这样的人自然是不配做她的心腹的。”他并没有用阴阳怪气的“下官”自称,语气中的自嘲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