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的技艺生疏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发生,每一刀的轨迹都烂熟于心,每一刀落下都胸有成竹。
八十六年,凡人也能把一门技艺练得炉火纯青,更遑论修士。
木雕的手脚和身体细节很快随着平刀的上下翻飞被雕刻出来,全都显得栩栩如生,看上去比最为精致的手办都生动。
江燃眼神落在木雕之上,平刀缓缓上移,刻画好脖颈的细节后,便准备雕刻人脸。
令他预料不到的情况再度发生了,往常很多年一旦回想便历历在目,记忆里那如同泥塑的萧师姐眼角的痣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正当他要落刀雕刻萧师姐的脸时,赫然发现自己竟不能瞬间想起来她的模样。
和先前回想三国演义多少回目的事一样,这种绝大多数清晰中偶现的模糊态,绝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可刚刚明明用灵犀术证实了心灵本质没有发生改变,那这一切为何会发生?
他感受着神魂那如渊似海却不能动用的威力,也没有察觉到修为或心神境界的退转,好似偶尔出现的遗忘成了本能。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江燃又用反推法想起了萧师姐的长相,挪动平刀准备从眼睛开始雕刻。
木雕本是一种调和心态的方式,他此刻心中愈是凌乱,就愈是不能仓皇失措。
于是江燃选择了继续。
刻刀即将落下之时,半掩的书房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声。
“雪后有心一杯茶,闲来无事乱翻书。”燕玉情唇齿微动,浅浅低吟的同时推门而入。
她身上红裙又换了款式,类似于秋冬季的改良款国风长裙,脚下的高跟鞋也换成了白底红面的绣鞋,长发顺肩而下,一派国色天香。
“江先生三更看雪,巳时观书,当真是风雅和洒脱兼具……”她话音未落,和抬眼看向自己的江燃对视,眨了眨眼,有些呆呆傻傻的样子。
她是真没料到江燃会把角落里的木料翻出来,看桌上的木屑,应该已经雕刻了一段时间。
“你还会木雕?”她又忍不住心底的惊疑,江燃当真只有二十岁?
书法、武道、心性,她全都被碾压,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木雕,对方确定是来给父亲治病,而不是为了打击自己才出现在燕山么?
“略懂。”江燃只打量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头一看不免有些恍惚。
他手中平刀随心而动,在燕玉情推门而入的时候,已刻好了一只眼睛,细细望去,竟和燕玉情的桃花眼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