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站住了,似乎是被这句话给闷到了。
很难想象这简单的几个字,居然能从背后这个女人口中说出,以一个漠然的,平淡的语气问出,没有所谓的旖旎感,也没有所谓的扭捏,只是单纯地在提问,仿佛她真的在好奇这个问题本身。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林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李获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天空的月亮和云影。
还能有为什么吗?
林年觉得她的问题相当愚蠢,而她也觉得林年的回问很奇怪。
每个人都是以己度人的,以自己的认知和思维去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所以在她的认知范围内,像是林年这种无理由的,不计代价的付出,这种愚蠢的行为,只有能用“爱”去解释——就像曾经那个为了“爱”背叛家族,只为了一时的自由,付出了巨大代价的那对男女。
所以,自然的,她也认为这种事情似乎出现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感到很困惑,也不解,唯一能找到的答案就是那个就连她都觉得可笑的解答。
因为林年爱上了自己,所以才会费那么大功夫救自己。
林年见她不回答,站在原地背对着她低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温暖的海风快要将他身上吹干,他才抬头缓缓说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么深的暴风雨里,我也不准备去追究这个问题。至于你问我为什么救你...谁绝望和难过的时候没有幻想过有人能拉自己一把,能把自己拉出那团烂透了的泥潭?”
“我没有向任何人求救过。”李获月侧着头没有看林年,林年也看不见她的脸。
“那你为什么在溺水的时候会向海面伸出手?为什么会张开嘴想要喊出救命?”林年低声说,
“我也绝望过,我知道那种感觉,那种无力的感觉。李获月,你知道吗?我很早从你眼睛里看到了求救的信号,第一次见到你,你浑身上下都在发散着那种绝望的信号。我不介意在看到同样绝望的人的时候拉她一把,你可以说我多管闲事,也可以说我自私,我不在乎。”
“所以这只是在可怜我吗?”李获月回过头,看向林年的背影问。
“对啊,就是可怜你。”林年侧头余光看向这个女人的眼眸,“我看得出你在逞强,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了,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都在逞强。逞强的人都很操蛋,像是刺猬一样拒绝所有的关心,一意孤行。所以逞强的人只能由更强的人来理解,也由更强的人来骂醒。”
他的确理解李获月。
他尚未完全康复,依旧在感应到李获月状态不对时,一个猛子扎进了暴风雨的大海之中去找她。
他和李获月一样,都是逞强到死的蠢货。
说罢,他将拧干的T恤丢给了她,落在了她的身前,“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最好洗个热水澡,泡了那么久的海水,别感冒了。”
沙滩上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海潮不断拍打着白沙,带去无数的砂砾。
李获月右手手指微微合拢,抓紧了身前干燥温暖的衣服,默然看着月光下那个慢步离去的背影,脸上分不清楚是残留的海水或是别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