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内,他让亲信常驻抚衙,备了好多套民服,还在后墙停了两辆车放了梯子、并将一些信得过的宁夏兵提拔到最近的城门职守。
在城外,他置办车店养马、买入草料常备餐食,并使人交好沿途驿铺的驿丞和铺司和青铜峡的守军,规划出一条离开宁夏的逃亡之路。
他比洪承畴准备的更细致。
因此一听说哗变,王德昌便飞奔至抚衙,此时前门已经被变兵围住,赶忙跑到后墙。
正好看见手下的山东老兵正在墙上,七手八脚地把裹旧羊皮袄的老父亲送出来,一行人赶了两辆车直奔城门。
城里正乱呢,大街小巷的人都在乱跑,一路有惊无险地奔至城外,回首正好看见抚衙燃起的黑烟。
被蒙在鼓里的王楫还尚不知道儿子要带他离开宁夏,闷在车里不敢露头,盘算着进巡抚标营避难,等风波过去再派儿子跟变兵谈判。
结果听见喧闹,一撩帘子,好家伙人都在城外了,一干换了民装的武弁正在车店换马备粮呢。
王楫傻眼了。
关键儿子这帮手下根本就不听他说话,只管闷头换马裹粮,完事带着弓刀甲胄就启程奔驰。
一行人跨过黄河,沿沙井、石沟直奔青铜峡,三个昼夜窜了近六百里地,进了庆阳府的环县地界。
直到这会儿,驻扎在荒山秃岭的断壁残垣,王德昌才顾得上安抚弃官逃跑惊慌失措的老父亲。
只不过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因为很快,他们一行十六人,就被元帅府延庆道的记名军兵捕获。
他们来的不巧。
一方面是驻守庆阳府的丁国栋正因军队超编,急于裁军,忙着举行冬季操练沙汰老弱,正处在军队最多的时候。
而另一方面,延庆道总兵张振也刚刚下令,让丁国栋对环县加紧防备,防御边兵南下。
丁国栋要裁军,是因为延庆旅驻军超编。
元帅府各旅驻地额兵,是一道分主副两府,总兵所驻的府,一大一小两个营,额兵七千;副总兵驻扎的府,一标一小两个营,额兵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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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延庆旅因为延安府乡党裹粮从军的缘故,超编两千,在编制上是一个五千人大营、三个三千人标营。
但这随着丁国栋入驻庆阳府,情况又变了。
庆阳这地方农民军多,主要以前发生过好几次大仗,像本地的刘家江海兄弟、神家兄弟,都是聚众数万的狠角儿,被打散、解散后很多人就地躲进山里。
知府鞠思让手下本来就安插了上万农民军,贺人龙来了都想干一仗。
同时当地还有不少没被安插的农民军,钻在山里各自生理。
自从庆阳府改旗易帜,归附了元帅府,农民军一打听大元帅是刘承宗,一个个头目都要投军。
关键讲话还都挺硬,张嘴就是自己给刘大元帅合过营、围过城,甚至还有人说给刘承宗做过鞋子袜子。
丁国栋根本没法拒绝,关键一问刘承宗,刘承宗也说确实有这回事,就让他别难做,先全招了,让他们该种地种地,慢慢通过操练沙汰。
刘狮子也有心想要加强延庆旅的军事力量,这个旅本来就弱,精锐兵力只有丁国栋和米剌印那两三千甘肃老兵。
借着这个机会,把分散各地的农民军精锐力量选出来,抽到军队里,留些老弱在地方给鞠思让休养生息,不是坏事。
因此就给丁国栋送了八个字:募兵贵多,选兵贵精。
另一方面张振让丁国栋注意环县防务,并不是张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宁夏闹哗变了。
事实上,是因为延绥镇出事了。
漠南都督府的杨麒,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先是萨囊台吉率数百乌审骑兵凿开延绥边墙,随即各自扑向周边堡寨,并向南快速滚进。
混乱仅持续一个时辰,破开边墙的乌审骑兵就自破口返回毛乌素海,在大漠戈壁中扬长而去。
而都督杨麒则借此时机,引十余骑每人赶马四五匹,沿途仅在延安府各地换马,以日行四百里的速度冲向西安。
路上军兵不敢拦截,张振收到消息也来不及询问,老长官就已经跑出延安府了。
丁国栋也不知道张振究竟让他防备什么,反正手上人多,咱就啥也防备。
刚好把窜进环县的王楫父子逮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