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母亲在床上躺了很久,她的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医生的脚步声,旁边的病床上也不时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母亲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那天,赵爱民走进病房,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心中压抑着一种不敢面对的恐惧。
“妈,你好点了吗?”他轻声问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松一点,可他知道,这种轻松只是表面上的。
母亲慢慢转过头,看了看他,眼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安慰。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勉强笑了笑。“爱民,你能来,我很高兴。”那一刻,赵爱民看到了母亲眼中闪烁的泪光,那种目光让他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连空气都变得沉重。
他记得那天母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爱民,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活得快乐一点。”那句简单的话语,至今依旧回荡在他的耳边。直到母亲的手渐渐没有力气,直到她的眼睛慢慢闭上,赵爱民才彻底明白,她的离开意味着什么。
可是,尽管他已经尽了全力去承受失去母亲的痛苦,生活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必须在这一片没有母亲的世界里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而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要漫长得多。几乎是每个晚上,他都能感受到心里有一个空洞在不断地吞噬他,仿佛永远也填不满。即使生活继续,他依然无法摆脱那种失落的感觉。
“为什么总是我呢?”赵爱民常常会在深夜里问自己这个问题,虽然没有人回答他,但他似乎总是能够从自己的沉默中找到些许安慰。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谁都得独自承受自己的煎熬,谁也无法逃脱那份命运的沉重。
这些年来,赵爱民一直过着孤单的生活。他曾经试图与人交往,试图重新融入社会,但每一次都感到格外疲惫。他的心就像是一块没有办法修复的碎片,随时会被触碰到最脆弱的部分。他开始不再主动去联系任何人,甚至连同事的聚会他都尽量避开。他越来越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习惯了那种冷清和寂静,习惯了每一顿饭都是自己动手做,自己清理,自己收拾。他不想依赖任何人,哪怕是最微小的帮助也让他觉得不自在。
然而,赵爱民清楚,他并不是不想要温暖,只是那种温暖常常让他感到窒息。当王大妈偶尔提起家长里短,关心他的生活时,他总是敷衍着回应,然后急忙转移话题,仿佛那些关心只会让他愈加感到无助。而李阿姨在他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虽不算沉重,却也让他始终无法摆脱那种被期望的压力。他知道,他们的关心是真诚的,但他的心却总是被这份真诚折磨得无法呼吸。
“我只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赵爱民无数次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可是,每当他想逃离那种过度的关心时,却又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空虚和寂寞。没有人能明白他内心的煎熬,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某个晚上,赵爱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那是母亲年轻时的照片,他几乎每天都要经过那面墙,却从不仔细凝视过那些照片。今天,他突然停下来,静静地盯着其中一张,照片中的母亲微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那时的她还年轻,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赵爱民抬手抚摸着那张照片,心里却是一阵剧痛。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就像是一个遥远的梦,他再也无法触及。母亲的微笑,他再也看不见了,而自己,仿佛已经陷入了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他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失落感,从心底涌上来。那些他曾经期望过的温暖,那些他曾经向往过的关怀,似乎在那一刻都变得遥不可及。他握紧了拳头,脑海中却充斥着各种声音,那些声音交织成一团混乱,让他几乎无法分辨自己的感受。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夜色。外面的世界依旧在运转,街灯下偶尔有人经过,偶尔有车辆驶过,城市的喧嚣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的那股压抑感却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死死掐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我该怎么办?”赵爱民低声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无数遍,然而每一次的回答都那么模糊,仿佛一个无解的谜。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脆弱,为什么面对一切,他都感到那么不安,连最简单的生活,都变得那么困难。
他站在那里,目光渐渐变得空洞。煎熬的大半辈子,仿佛就在这一刻凝固。他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但又不知道该如何改变现状。每当他试图突破那层厚厚的围墙时,却又被现实狠狠推回。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笼子里,无法逃脱,也无法呼吸。
赵爱民站在那条街道的尽头,背靠着熟悉的小巷,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夜晚的寒气悄悄渗透进衣服的缝隙里,拂过脖项,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身旁的路灯昏黄,一阵风吹过,带动地面上几片枯黄的树叶轻轻飞舞。他低下头,望着脚下,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何雨水出现在他面前时,赵爱民有些愣住了。她穿着一件简洁的棉外套,脸上带着一种熟悉的表情,眼神里依旧带着从容和坚定。这种从容常常让赵爱民感到自卑,他总觉得自己活得不够洒脱,内心深处那股彷徨感从未离开过,和何雨水相比,他的生活就像是一团乱麻,永远也理不顺。
“你怎么站在这里?”何雨水用她那种一贯温和的语气问道,目光有些犹豫,似乎是在关心赵爱民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