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剑雄立刻说:“不!不不不!不是!”
江雪明一边研究这个还丹,一边与剑雄接着说:“如果我说,是我使障眼法,把这美女变成糙汉,再一刀杀了她,你恨我么?”
“我...”剑雄这时候慌了,他也想过这个事情。
恩公突然暴起杀人,杀的还是穆家庄的千金小姐,那泼天富贵都变了过眼云烟,都在这一刀里消失了!
人总是会轻易相信美好的,抗拒恐怖的——他暗暗想着,会不会是张大人使了些法术,把女人变作男人,找些借口推脱,坏了结亲的好事哩!
他跟在张从风身边,那就是欺害良民的从犯,可是张从风这一刀下去,千娇百媚的美娘子居然变成这般模样——要他如何相信?如何说服自己呢?
江雪明从床榻掰下两块木料,当做筷子使,就把这画皮妖怪体内的还丹夹出来。
与这血肉还丹一起离开尸首脊梁的,还有一缕鲜红的丝线——
——它不似人体的血管或筋络,与结缔组织完全搭不上关系,就是虫子的分泌物,像蛛丝或是蚕丝。还丹便通过这些丝线,一点点将人肉里的元质抽离,送到这些丹药里。
“剑雄!”赵剑英要老二清醒过来:“这地方就是妖洞魔窟!哪里来的美女?有也送到黑风岭去!叫百目大王蒸了煮了!一锅烹了!恩人问你!你为何不应!难道你不想为恩人挑担了?你要留在穆家庄跟这些画皮人妖过日子?”
这赵家大哥也没安好心,他与赵老二想的差不多,只是讲起话来要慢半拍,若不是逼急眼了,也不会出来讲老弟的坏话。
这句话讲的很有水平,一下子把剑雄喊醒,把仇恨都送到百目大王那里去,也一下子“提醒”了张从风,这黑风岭上的妖魔才是主要矛盾。
“啊...啊...”赵剑雄心乱了,他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大哥说的是...说的是...”
雪明割开这还丹,就见到厚实的血肉蜡壳里,密密麻麻排布着十数只白夫人幼虫,它们见了空气立刻从丹药中钻出,不一会就失了力气,垂死挣扎没有声息了。
以雪明多年的猎魔经验来看,这种诅咒应该结合了魂威灵能,将圣血打入凡人体内,因为仙蜜的作用,不会立刻毒发,三十三颗还丹吸干身上的元质,就变成了力量的种子,让其他人服下这些丹药,圣血在肚腹中安胎发芽,这才算正儿八经的完成授血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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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授血仪式的传播效率非常高,只要一个人,就能制造三十三颗保质保量的低级力量之种,和光之翼的授血方法很相似,只不过光之翼用的灵能触媒是以混沌之种为载体,造出来的授血怪物要更强。
比起零号站台的授血传统,譬如换血输血,播种维塔烙印,喝下特定的灾兽血液,按照配方在实验室里制造圣血——夏邦的妖魔炼起丹来,那是方便太多太多了。
江雪明把尸体翻了个身,再剖开这庄稼汉的肚腹,就见到肠胃空空如也,似乎身死的那一刻,圣血开始失衡崩溃,肚子里的白夫人成了暴乱的馋虫,为了挣扎求生,开始疯狂的吞吃同类,吞吃这副尸体的内腑。
交缠在一起的虫巢也证明了雪明的猜想,这巢穴呈一张蛛网形态,缠丝交错之处有一个个血红的绳结,所有绳结指向一个中心,那核心便是红里透黄的赤血金丹,也是大夏炼气士所追求的气海内丹,而脊椎的丹鼎穴窍里养育的还丹,则是仙药外丹。
也就是说,黑风镇里几百户人家,都已经被佛雕师傅改造成了授血怪物——
——他们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件事,似乎觉得一切照常,依然遵循着世俗规矩浑浑噩噩的活着,把“丹鼎痛”当成传家宝,生下儿女之后,就能吃到爷娘丹药,在癫狂蝶的庇护下长大,自然是无病无痛身强力壮,到暮年被脊梁里的还丹吸空,拿一部分交给血玉观音换仙蜜,镇住丹毒痛苦,最后取身体里的还丹传给已经成家的儿女,如此反复循环。
“剑雄!”江雪明洗干净手,把刀子交到剑雄手上。
剑雄惊愕,不由自主的退让半步。
江雪明得知事情原委,是怒发冲冠热血沸腾的可怖神态:“我救你一命,现在要你报恩,这人是你杀的,你敢认么?”
剑雄踌躇些许,内心在天人交战,要接受考验。
“我杀的?”
江雪明:“我一个治病救人的医生,怎么可能会杀人呢?就是你杀的,接下来还有九个姑娘家要进来,要你继续杀八个。”
武修文在一旁应道:“对对对!对!治病救人的医生呀!不能杀人!要是张大人动了手,珠珠娘娘也不敢要他去侍奉陪伴了,赵二爷,你要掂量清楚,你兄弟二人连熊都敢杀!杀人却不敢了?”
“聒噪!”赵剑雄霎时红了眼,他哪里杀过人?从未想过这般事情,武修文一开口,他就有了勇气:“就算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不过是上刑场走红台!洗干净脖子...”
“你清醒一点。”江雪明只觉得和这些原始人沟通起来十分困难,要砸碎他们心里的锁实在太难了:“我是个无法无天的人,你和妖魔讲什么律法纲常?刚才你可听清楚了,我问他,要他说实话,他还要和我做快乐事,当欢喜鸳鸯——你听!我?我和他做鸳鸯?到底是谁发痴发疯了?”
“佛雕师和郎中做了这些画皮美女,拿来戏弄我们,试探我们,说不定还要迫害我们毒杀我们——我送他上路,要他投个好胎,去个好世界,寻个风水宝地,找个好人家,结束这痛苦轮回,再也不要回这黑风岭的无间炼狱,不然世世代代都做人肉鼎炉,世世代代都被妖魔吸血吮髓不得好死。”
此番言语好似透骨钢钉,字字贯通剑雄的心。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握住血红的刀,守在门边,起初是呼吸粗重,后来却愈发平静了。
“恩公,喊下一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