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指双手互握,像是在做祷告。
“我想,这场手术是上天给我的考验,脏腑移位的疼痛感,手术刀割开皮肤肌理时的剧烈疼痛,这些几乎要把我逼疯。可是雪明先生依然牵着我的手,要我保持清醒...”
“我只能看见一张冷冰冰的面具,还有瓮声瓮气的话语。他要我认清现实,要我活下去,要我活在每分每秒的真实世界里。”
“他精妙的解剖手法,既不让脏器失去功能,又要我感受剥皮抽筋敲骨吸髓的痛苦——我真的害怕极了,在冰冷的刀子面前,任何神灵的幻象都会破碎,我甚至唤不出破碎的魂威,只能要另一个身体来应付这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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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互相逃避推诿,只想把这种痛苦送给另一个自己。突然我们就醒悟——原来我们也戴着癫狂蝶的面具,对无数人做过此类痛苦的仪式了。”
“那个时候,我甚至错把江雪明先生当做血蝴蝶圣经中的圣父——那双残忍却精准的手,那种温柔平静的语气。让我痴迷其中...”
小七:“停一下!停一下!停一下!”
流星:“这姑娘是什么情况?”
小七:“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吗?”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觉得自己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让我感到奇妙的事情是,在解剖手术后半段,我能感觉到一种莫名奇妙的安心——”尾指皱着眉毛,认真的解释着:“——雪明先生对我的身体动刀,模拟白露身上所受的苦楚时。我能感觉到他的焦虑,彷佛我真的变成了他的妹妹,这才是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我的精神世界在顷刻间崩溃。”
“我在想,全能之手的本真,是给苦难失意的人们,用癫狂蝶当工具,变成另一条通向幸福的途径。”
“可是上一任尾指救下我,只是为了成为无名指,无名指去救其他人,或许只是为了成为食指——和幸福本身没有任何关系。”
“我会呵斥孩子们,不许他们爬狗洞,可是孩子们本就是喜欢玩闹的,充满好奇心的——我并不在乎他们的感受,我只是在完成这种仪式。好比上一任尾指,我就是他用来换取晋升机会的人肉道具。”
“但是我能感觉到,雪明先生捧起血肉与脏器的那一刻,我破碎的魂威能隐约感觉到灵体丝线中的意念。”
“他希望我能好起来,他希望我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他希望我的生活是真实又饱含热情的——在手术台前,他将我看做另一个白露。”
尾指的话说完了,就将魂威展现在小七面前。
“这才是我的造化,我的[b-sidelife·双面人生]。”
它是一个由破碎的镜面构筑的人形幻身,分不出男女,在不同角度,能从曲面镜中看见支离破碎的扭曲倒影。
它的能力众人已经见识过了,由细碎的锋利镜面灵体割开一个细小的伤口,与血液接触就可以发动特殊能力,可以将男人变成女人,也可以将女人变成男人,它在维塔烙印的催化中诞生,拥有白夫人的神力,受到魂威攻击的人,胃袋里有足够的食物,或是有充足的体脂率作支撑,就能治愈伤势。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尾指的破碎魂威变成泡影。
她以女身很难维持魂威的形态,只能通过媒介,像是柠檬水的戏法,将细碎的镜片喂给攻击目标。
用保罗·布鲁克的男身,不光能维持破碎魂威的基础形态,还能制造出镜体蝴蝶去追踪目标。
流星看见一闪而逝的灵魂威光,立刻追问:“我的三位老师呢!你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能不能把他们变回来呀!而且你为啥要把他们变成女人呀?”
尾指挠着脸颊,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没有钱,没有监听设备,没有人愿意为我干活——在俊豪商场的网咖沙龙里,这三个男人提到了江白露,我就想着,把他们变成女人,然后跟着报纸新闻查清楚他们的家庭,挑一个比较好说话的人,和这个人谈谈条件。如果这个人愿意帮助我接近江白露,我就把他变回来,付给他额外的报酬。”
小七立刻兴奋:“能变回来吗?”
尾指不知道这位侍者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点点头:“只要我还活着,就有变回来的机会,我的魂威虽然没什么作战能力,碎裂的镜片想割开衣服都是一件难事,但它确实可以将人的性别转换,对我自己来说,不需要任何代价——但是对别人来说,要根据不同的体质,需要不同的睡眠时间,治好身上的伤口和疾病,最终完成变形。”
小七撇撇嘴:“有这个能力你去当医生早就发财了。”
尾指想起指头大哥们的教导:“其他的指头都说,我们的能力是癫狂蝶的恩赐,是一种神迹,神迹施展多了,就没有人会敬畏我们了,他们也不会拿这种能力去换俗物。”
流星卷起袖子:“我现在立刻入教!来!给我划一道。”
小七义正严词:“阿星!三三零一会很伤心的!”
流星:“反正可以变回来!我真的很好奇啊!我妈咪肯定也很好奇!你不好奇吗?”
小七立刻变脸,与尾指商量着:“能不能...分我一块镜片?我去找雪明探讨一下学术问题?”
流星义正严词:“嫂子!你这样做!明哥会很伤心的!”
小七笑嘻嘻的反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不会好奇吗?”
流星依然举着枪,对准尾指的脑袋:“至少得等我三位老师真的变回来再说吧?”
尾指年纪还小,不明白这些哥哥姐姐到底在想什么。
......
......
三位老师在小七的传唤下,逐个走进住院部的大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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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抱着期盼又解脱的神情,终于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里了。
文澜姐姐首先伸出手,与尾指讲。
“赶紧的,把我变回去,我手机解不了锁,很妨碍搞钱。”
尾指立刻点头道歉:“对不起!实在是很对不起!”
紧接着寒光闪过,文澜的手指多了一道伤口。
文澜大姐立刻问:“结束了?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宗竹凑上来说:“奇了怪了,和咱们喝柠檬水的时候一样,看不见哎!”
这些人没有灵感,自然是看不见灵体的,就和车票上的灵体标记一样,普通人的眼睛,也看不见魂威。
尾指紧接着对宗竹准备发动魂威攻击:“这位大哥...对不起...”
“等会等会等会等会等会!——”李宗竹手舞足蹈作防备状:“你先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尾指立刻停止动作,安静的等待着。
金毛大姐姐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然后拿出手机,给大徒弟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我现在就变回去,你给我正常一点!听到没有!咱们师徒一场!没必要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对不对?”
“要是你以后再他妈的和我说怪话,或者是在拉伸的时候,在更衣室,在澡堂做怪事——要用学费来打我的脸,我还不如一辈子当女人呢!”
说完宗竹老师又把手机当做手榴弹扔出去,刚好丢到文澜的怀里。
李宗竹大大咧咧伸出胳膊,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好了!我准备好了。”
尾指改换手势,正准备策动魂威。
宗竹立刻喊停:“等等!等一下!再等一下!”
尾指:“怎么了?大哥...”
宗竹:“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对吗?”
尾指:“可以是可以...我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你吧...”
宗竹:“好!来吧!”
尾指又端起架势,准备作法。
宗竹:“等一下!”
小七在一旁直皱眉,没眼去看宗竹老师反复急刹车的做派。
流星有理有据的分析着:“需要很大的勇气吧...宗竹老师知道大师兄是个男同以后,变回男身需要很大的决心。”
李宗竹又与尾指问:“我变一次要多少钱?你这个服务,以后是会收费的对吧?之前江雪明和我说,他想招你去俱乐部里打工,为人治病疗伤...”
尾指:“雪明先生说过这件事?”
李宗竹:“没错。”
尾指:“我也不知道要收多少钱,你可以和雪明先生讲清楚费用,我相信他。”
宗竹老师最后对这副女身依依不舍的,要多看几眼,像是告别的仪式:“好了来吧!”
镜片轻轻一割,在宗竹的手臂上留下伤口。
最后轮到保权老师——
——这胖妞捂着电话,和老婆打着商量。
“喂...雯雯,我现在能变回去了,我可不可以变?”
“不可以吗?真的不可以吗?”
“但是我还得回去上班。”
“你别生气呀...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那么邋遢了。”
“嗯...我爱你,但是咱们不能一直靠着罗马大帝过日子,对吧?”
“不是我狂...我没说罗马大帝不好...”
“哦...好。好好好,我这就变回来。”
尾指紧接着点头道歉:“对不起!给你的生活和婚姻添麻烦了。”
保权勐摇头,笑呵呵的:“算不上麻烦吧...我老婆挺开心...只是我不开心。”
文澜翻白眼:“你笑话我妆面的时候开心到变形。”
宗竹吐舌头:“没错。咱们仨就属你最辣。”
保权老师哭笑不得,最后把所有的卑微,都变成对老婆的浓浓爱意。
这个时候李宗竹非常缺德——
——把尾指的微信推给了雯雯姐。
镜片划过保权老师的手臂。
这个荒诞不经离谱又离奇的故事,会在十二个小时内得到一个结果。
文澜言简意赅:“走!”
宗竹:“去哪里?”
文澜:“上一回咱们睡过去之前,要吃很多很多东西,还会脱毛掉皮,我家楼下有个大澡堂,一起好好吃一顿。”
保权也跟了上去:“可惜今天不是疯狂星期四啊。”
尾指还想多问几句——
——因为她想不通,这三位到底要进男澡堂还是女澡堂,出来的时候怎么办。
不过阿星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吧。
毕竟三位老师都是成年人了,是精通生存的社会人。从女澡堂里跑出来不被人打死就行。
......
......
收拾完三位老师的事。
流星和小七一个劲的搓手手,向尾指讨要魂威镜片。
尾指与流星说:“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流星:“是不是还得签什么协议什么的?或者你这个仪式还有防沉迷?要我父母签个字?”
尾指摇摇头,表情变得难堪:“不是的...因为...我从小就是雌雄同体二性畸形,我的母亲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把我丢掉了——也有人捡到我,以为我是健康的孩子,最后又转手送给别人,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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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流星详细解释着:“我不知道大人都在想什么,但是步流星先生,你为什么要主动变成女人呢?或许在别人眼里,你也要成为不男不女的怪物了,我对你施加的魂威攻击,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就是好奇!”流星把手枪交到小七手里,要七哥帮忙值班:“哇!我看见几个老师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几乎是塞进娘胎重新做人——我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如果在十九年前,妈咪肚子里的小宝宝其实是个女孩,而不是现在的我!那么另一个我是什么样的?我真的超好奇!”
青金的狼母是个很好的例子——
——每个人在出生之前都做过一段时间女人。
流星对这方面的事情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他不像小七,小七只是单纯的好色,雪明的男身她想要,如果有女身,岂不是双倍的色色?双倍的快乐!
尾指慎而又慎的说:“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但是我还是想问清楚,步流星先生,你的亲人同意你这样做吗?我不能像以前一样莽撞行事了,没有指头大哥们的指教,我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