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出面赦免他,叫他没法谈条件,反而还要感恩戴德。
唱得好一出双簧。
再有,无论如何他也得保一保这个捡来的外甥女,哪怕只是在帝王面前做做样子,否则不止后半生良心难安,杨家仁义传家的名声也会败坏。
必还得让渡些利益……
一时间杨祚心中也是左思右量,情绪激荡。
他强按住胸口,深吸一口气,随马抚青向前殿走去。
既在清州运河掌管漕运商运,他脑中盘点起运河贸易关税的账本来。
——
而晏渚出宫回府后立刻安排人往中部济城秘密送信:
“把消息传到军营,务必传到吴王耳朵里,就说圣上得知未来王妃的身世,要杀慕容嫣,此刻正押在大理寺中待斩。”
“秘密传送,切不要大肆声张。”又低声交代。
听命的侍卫接了竹筒装的信笺便骑马出京往南边赶。
他这才浑身松快地披着阳光去后院书房喝茶,路过花园连廊时还一时起兴,逗了逗笼中啾啾鸣叫的百灵鸟。
一身海棠红襦裙的晏思兰正在园中叫侍女陪着踢毽子,双脚精巧地蹦跳着,火红鸡毛毽便跟着上下乱飞。
然后,毽子被踢地高高冲出,不偏不倚砸到了父亲脸上。
晏思兰吐了吐舌头。
晏渚却没有生气,仅仅捂了痛处就将毽子踢回给她,难得露出个笑来:“丫头,存心要把老爹门牙砸掉是吧?”
晏思兰立刻如小鸟一般飞扑过来,扣住父亲的脖子。
“爹爹牙口结实着呢,能挫钢咬铁。人家都说晏相公可是什么硬骨头都能啃下来。”
“是么?”晏渚面容上泛了柔软,轻轻拽下女儿勒他的手,“可偏偏啃不了你这块小酥饼,甜得倒牙。”
“嘿嘿。”晏思兰乐了,绕着跟随父亲往前走。
“好了,爹爹还有客要待,自己玩去吧。”
晏渚一松手,又放飞了掌心的小红鸟,看她去春天的花间自在嬉戏了。
却不知还能这样看着她,快乐多久。
晏渚想到近日一直帮小女儿寻的婚事,不管是高官家公子,还是国公家世子,她偏偏眼光高得谁都看不上,他又不舍得不考虑她的想法硬来。
愁的老父亲白发又多了些。
甚至朝堂上的难事都没叫他这样愁烦过。
这丫头才是他的软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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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渚叹了口气,继续往书房走,在门前就看到里边木架阴影处候着的人。
“王都知。”他进来后反身关上房门。
王成已换了便服,躬身行了一礼,直接开口:“娘娘问,那女的,怎么还没死?”
“都知劝娘娘稍安勿躁,那女子死不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后边那位。打蛇要打七寸,拿人总要捏软肋。”
晏渚低声解释,但话说一半就去桌前准备点茶水。
小炭炉上铜壶里水正烧得发出鸣响。
“都知来尝尝新贡凤团。”晏渚招呼王成坐下,亲自洗盏碾茶饼点茶。
一只蚂蚁顺着桌腿悠悠爬上了金丝楠木桌子。
边提壶往汤瓶中注水,热气氤氲中,晏渚边慢悠悠道:“若后边那个再扑腾不起来,碾死那女子不过如一只蚂蚁。”
他伸出一根手指接住蚂蚁,任它在指腹无知无觉地继续爬行。
然后猝不及防地弹进炭炉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