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宫苑,大明宫,武英殿
殿中,崇平帝正在与诸军机、阁臣商议诸省递送而来的军情奏疏,此外,北静王水溶也在一旁恭候。
北静王水溶白净、俊朗的面容上多了几许风霜之色,但锋眉之下,原本阴柔的目光冷峻许多,可见海上的奔波生涯,让这位曾经的郡王,磨砺了许多。
北静王水溶面色微顿,拱手说道:“圣上,刘香等海盗余孽,死灰复燃,在岛屿上聚兵为盗,劫持来往船只,还是对海贸商路造成了一些影响。”
自台湾建置以来,江南水师追剿刘香等残部,逐渐驱逐和肃清了海面上的匪盗,但随着海贸大兴,尤其是江南水师撤离,财帛动人心,走私与海盗又再次猖獗了起来。
这也是历朝历代,往往又行禁海的缘由。
一些歹徒杀人越货以后,就驾舟出海,然后聚兵为盗。
崇平帝沉吟片刻,问道:“粤海水师以及台湾、福州等地水师,可曾派出兵马清剿过?”
水溶道:“回圣上,贼寇剿之不尽,如东南之韭,割后复生,而粤海水师虽然兵将充足,但红夷大炮供给不足,岛屿地形颇为复杂,难以深入其境。”
目前,在大汉的水师序列中,全线装备红衣大炮的水师,只有江南水师一家。
崇平帝想了想,说道:“军器监这二年,正在制造各种新式炮铳,想来,要不了多久,我大汉诸部水师都可列装红夷大炮,北静王稍等二年。”
前些时日,这位天子已经近距离观摩了燧发火铳的威力,对火铳制艺,愈发多了痴迷。
在大汉这几年的军事神话当中,火铳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北静王水溶道:“但台湾已为海贸中转集散之所,亟需提升海师力量,人手、舟船尚还好筹措,唯红夷大炮等诸军械,尚缺不少。”
崇平帝话锋一转,又是说道:“如今军器监红夷大炮之列装,仍以应对北方边事为要,暂且不好从江南水师抽调。”
水溶道:“圣上,如今江南海面靖平,微臣以为可调拨一部分江南水师,南下台海,与粤海方面再行清剿海面匪寇。”
崇平帝没有表态,而是,凝眸看向李瓒,问道:“李阁老以为北静王之议如何?”
李瓒道:“微臣以为如果江南并无战事,拨付江南水师南下,倒无不可。”
“高卿。”崇平帝转而又问道。
高仲平道:“微臣以为加紧制造红夷大炮,台湾方面暂且调拨江南一部江南水师,暂解燃眉之急。”
“派人去宣卫国公。”崇平帝说话之间,将冷峻目光投向一旁的戴权,问道。
因为,贾珩这几天仍在婚假之中,平常倒没有在军机处坐衙,而此刻崇平天子这时听过军机阁臣的意见,如今就打算听听贾珩之言。
其实,也是大汉君臣都在默契地验证着一件事儿,即没有卫国公贾珩的前提下,大汉的兵事还能否顺利运转。
事实证明,崇平帝总觉得少了一个主心骨。
戴权声音略有几许尖细,说道:“回禀陛下,奴婢已经派人出宫去唤着卫国公进宫了。”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等卫国公过来,再议此事罢。”
恰在这时,一个身形微胖的内监进入厅堂之中,道:“陛下,卫国公递了牌子,恳求进宫面圣。”
崇平帝闻听此言,心头不由一诧,高声唤道:“戴权,宣。”
不大一会儿,贾珩在内监的引领下,一身蟒服玉带,头戴黑冠,快步进入武英殿,朝着坐在一方漆木拱形条案后的崇平帝行礼,说道:“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平帝目光打量着少年,见得其面色红润,丰神如玉,心底就有些复杂,说道:“子钰快快平身。”
而后,笑了笑,说道:“子钰来的正好,北静王上疏提及海上诸事,还要问过子钰的意见。”
贾珩面色一肃,拱手道:“还请圣上示下。”
崇平帝又将方才北静王之言,复述了一遍。
在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注视中,贾珩沉吟片刻,说道:“海贸之兴,关乎我大汉社稷,诚不容有失,粤海水师与闽地、台湾方面的海师,可直接出兵扫灭相关海盗。”
北静王水溶道:“粤海水师与台湾水师,缺乏红夷大炮等火铳军械,面对红夷,力有未逮。”
贾珩道:“军器监方面正在加紧制造,闽粤两地水师,暂且克服一下困难。”
说着,面色顿了顿,贾珩拱手说道:“圣上,女真最新谍报,女真高层日前兴师攻打朝鲜,意图收复朝鲜。”
崇平帝闻听此言,面色倏变,沉声道:“女真连番遭遇大败,不意竟还不死心,再次兴兵,兵发朝鲜?”
北方当真是一点儿都不消停。
此刻,不仅是崇平帝脸色变了变,不远处的高仲平以及李瓒,面容之上的神色,也有几许讶异。
“女真不思休养生息,舔舐伤口,竟还行此计。”李瓒眉头紧锁,目光闪了闪,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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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仲平冷声道:“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这位内阁次辅随着秉政日久,身上的气度威严,倒也越来越巍然如山。
崇平帝抬眸看向那蟒服少年,问道:“子钰,女真这次动兵,意图何在?”
贾珩道:“女真已知我大汉必然从海上与朝鲜夹攻辽东,是故,女真先发制人,准备先一步收复朝鲜,避免两方受得夹攻。”
崇平帝点了点头,问道:“子钰认为,我大汉接下来有何打算?”
贾珩面色肃然,拱手道:“微臣以为,当调派江南水师以及登莱水师,协助朝鲜,对抗女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