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儿,随着贾珩来到安庆府,安徽巡抚衙门也派出大批吏员,清丈安庆卫之下的军屯粮田。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一日,贾珩在官署中,手里看向陆陆续续递送上来的账册汇总,低声说道:“触目惊心。”
京营吃空额,地方卫所不仅吃空额,而且事实上成为了地主豪强,强抢民女,横行不法,地方官府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安徽这样江南省份,承平已久,地方卫所更为腐朽,一卫五千六百人的定制,只有两三千人,已经成为地方军将的私仆、家丁。
如安庆卫指挥使,也就是先前被贾珩派人拿下的岳泰,其人几乎将安庆府下所屯田亩的收成的一半,揣进自己的腰包。
李守中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国朝承平百年,积弊之深,已至脏腑、骨髓,先前子钰虽想方设法为国帑开源,但地方官府、卫所靡费无度,仍是难治根本。”
贾珩沉声道:“伯父所言不错,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如不遏制弥漫上下的贪腐无度,纵是有十个海关,十个两淮盐税,财用也会不足!而国帑每年岁支近两千万两,供应官吏、军卒,而地方卫所得地方百姓上缴民赋供养,可如真有大事,却无人可用,肥益的都是这些地方军将。”
李守中沉吟道:“子钰所言不错。”
贾珩此刻尚在安庆府,在李守中等一众安徽官员的陪同下,视察安徽都司的营盘驻地,主要也是安稳军心。
此刻,安徽都司的营盘驻地——
董迁已与手下军将接管了这座大营,在这几天内整饬营务,梳理人事,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这会儿,董迁率领一众军将迎接出来,拱手回禀道:“节帅,都司兵马含安庆卫三千人,都司兵马两千,合计五千兵丁,目前正在清点兵额,整饬军务。”
贾珩点了点头,在董迁的迎候下进入中军营房,道:“安庆卫相关兵马得实额补充,恢复兵制操演,屯田除自给自足外,尽数交割至兵部,由巡抚衙门综理粮饷。”
这也是巡抚的全称,兼理粮饷,对一省军屯事务自有着职权。
其实,吃空额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上下不支付军饷,而不用担心军卒闹将起来。
董迁点了点头,拱手称是。
……
……
金陵,宫苑,缀霞宫
已是崇平十七年的正月二十,天气已经暖和许多,殿内庭院中的积雪早已融化殆尽,朱檐碧甍经过雪水冲刷过后,明净纤丽,一尘不染,蜿蜒起伏的屋脊宛如苍龙,似要飞向碧空如洗的天穹。
依然是那座阁楼,丽人着一袭百合色云岫对襟宫裳衣裙,满头葱郁茂密的秀发似是挽成一支精美、大气的云髻,那宛如芙蓉花的玉颜肌肤上,似是蒙起无尽怅然之色,丽人倚阑伫立,眺望着嶙峋的假山山石怔怔出神。
故地重游的丽人看了一眼铜镜,似是那一天的场景历历在目,脸颊微红,而黛青秀眉蹙起,熠熠妙目之中神色幽幽,而芳心之内已然有些幽怨不胜。
那小狐狸,真是个没良心的。
小主,
难道占了她的便宜,就觉得心满意足了,然后他就…腻了?
男人本来就是喜新厌旧的,她毕竟……人老珠黄了。
丽人轻轻抚着微微发烫的脸蛋儿,一时间,芳心心绪复杂。
因为,自从上元佳节之后,贾珩就好像没事儿人一般,再也没有进宫给宋皇后请安。
这…犹如断崖式分手。
可以说,刚刚“死灰复燃”的丽人,正是上头儿的时候,心头难免幽怨不胜。
而咸宁公主与李婵月、宋妍三个,倒是时常进宫晨昏定省,请安问好。
丽人那张雪腻玉容怔怔失神,手里的帕子攥紧来回,蹙眉幽思起来,抿了抿粉润唇瓣,不由轻轻啐了一口。
暗骂,这个小狐狸,他定是故意的。
故意不来看她!然后让她念叨着……
其实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眸,丽人就会想起那天啮噬入心的一幕幕,因为在丽人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那般玄奇际遇。
好似三魂六魄都要…吸出来了。
丽人渐渐面红耳赤,心神之中颤栗不已,而雍丽、丰艳的眉眼间,满是嗔怒交加。
原来以为他是自甘下贱,但看那天的架势,明明是乐在其中,蓄谋已久,早就等着那一遭了。
这个小狐狸……
她一开始就不该纵着他!
那般,与宫中私下传言的宫女和太监“对食”,也没有什么两样,几与夫妻何异?
就在这时,女官念云在阁楼之下似乎打断了丽人的思绪,轻轻柔柔的声音动听悦耳,穿屏过帘:“娘娘,咸宁殿下来了。”
宋皇后闻言,转过丰腴玲珑的曼妙娇躯而来,连忙下了楼阁,来到正殿。
秀眉之下,美眸凝视向自殿外进来的咸宁公主,落在少女樱唇上,目中神色略有几许凝滞,连忙躲开。
“咸宁,过来了。”丽人雪肤玉颜的脸蛋儿明媚如霞,轻笑一声,说道。
“我和婵月、妍儿过来看看母后。”咸宁公主一袭青色衣裙,身姿娉婷,眉眼婉丽,缓缓进入殿中,柔声道:“母后什么回京?”
此刻,李婵月、宋妍看向那衣衫清素的丽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觉得丽人更为丰艳、明媚,几至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