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慌归慌,但宋明理心里很清楚,作为全局中至为关键的一个点,他如果被敌人攻克,那么主动权就会重新落回对方手上,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计划失败这么简单。
也是因为自己的重要性摆在那儿,所以,他依旧稳着心神,并安抚其他人道“有阵在此,何惧之有!”
当然,这句话能起到多大作用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无视了那六柄飞驰而来的利刃,散秧只出现了短短一瞬。
在幽冥中,很多人其实并没有所谓的选择。肆掠的阴气迫使它们得尽快做出抉择,是成为麻木的灵魂,以怨念的形式等待着焚烧而来的业火,还是争取那渺茫的机会,成为地府这个庞大机构的一部分。
与许多从外界来的往生之灵所不同,自诞生之初,散秧头顶上的天空便是灰白一片。他是幽冥自然孕育出的阴灵,如果没有遇到后土娘娘,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想到踏足幽冥之外的地方。
也是由此,他所选择的道路区别于其他很多人,那是一条完完全全由信息洪流所构建的伟岸世界,在那里,只要他愿意,知识完全为他所用。
“凡万法必有其限,依循天理,门路昭昭。”
空间,现实。
枭射出去的六柄刀剑尚来不及锁敌,对方整个人便宛如戏法里的活物,只眨眼的功夫凭空消失不见。
强烈的危机预感并没有就此解除,正财心脏突然像是被某种东西揪住,他脑子一片空白像是坠入深潭里四周只剩下难以吞咽的窒息。
法阵照常运转,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然而一道黑紫色的裂缝突兀显出它狰狞的面目,伴随而来的则是所有镇物一瞬间的失效。
“破溃!”
紫黑色的裂缝长满所有封印上,继而向内塌陷成了一道漩涡。
噗的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几乎所有值守原位上的道士,在阵法失效的一霎那皆被阵图反噬。
宋明理心跳骤停,他无法理解更没办法去相信,自己钻研一辈子的阵术,怎么会以这种毫无缘由的形式被人轻易瓦解。
然而,就在他感觉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似乎来自命运洪流中的一声轻笑,将他从灰败的死寂里拖回现实世界。
“我没死?”
宋明理恍惚了下,继而便感觉天旋地转,等一跤跌在地上这才彻底醒转过来。
站在他身前的那位,身穿黑衣,头戴白色面具,正是欺天。
注视着那袭杀不成也不恼怒的夜巡鬼王,摘下伤官之名的两只露在外面的眼睛里似乎带有一种嘲弄的笑,她眼角弯成月牙,在临开战前,摸清楚所有对手的底细是她一贯保持的良好习性。然而,同为情报部门,对手的保密显然做的也很是严密,以至于,只有真当这位出手她才敢确定对方拥有的是哪一类权柄。
“拙劣的骗术”
被当面偷走关键目标的散秧略微多看了那装神弄鬼的家伙两眼,当然,以他的权限,自然是清楚眼前这家伙的来历以及他这样做的目的。
不过,阵法已破,太阴尊上那里随时可以撤离,而大不了,丢下一些比较有价值的后生在这儿。带不走张福生也算不得什么,山南道境内的鬼域已经稳定,等到后续八神能正常降世无论是以外交的方式还是八神亲自动手都可徐徐图之。
此番,地府的行为着实有一点冒险,但也算是借此摸清了启国这里情报以及动员的能力,这将会在后续的战争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至此,散秧没有再对任何人出手,他抬起头来,神情有些肃穆的盯着那片混乱且邪异的战场。
他原本有些从容的神色开始凝重,而那已经失去约束效力的天空,红色与蓝白之间的搏杀仍在继续。
…
顶着巨大压力,双眼都快瞪出血来的正印神情紧绷,他知道再拖下去真的就没法收场了。
而完全不惜代价的张福生是以命在搏时间,血海沸腾着的是他的生命,哪怕是拥有近乎不死之身的天魔,在面对一位至少高出自己一个大境的仙人时也会被压的抬不起头,更何况本身他的状态就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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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上头的太阴此时全然不顾礼法,祂将那滩臭不可闻的血肉尽数包裹,继而用自身的神性去吞噬消化,伴随着海量厄运不断的注入在张福生的体内,头顶上那原本清澈的繁星渐渐蒙上了一层黯淡。
一丛丛劫云开始汇聚。
最接近战场中心的正印一阵头皮发麻,好小子,如果情报上无误,那么这家伙半年前才刚刚经历了一场雷劫,这才半年不到又得再来上一发?
“果然,地府阴神没那么好杀!”
在心里哀叹的不仅仅是正印,一旁观战的幽月也不由得咂了咂嘴,虽然,名义上黑莲与地府是合作伙伴,但如果能瓜分一位阴神带来的价值,相信也没多少人会拒绝。
“尊上,我们该回去了”
一次遁入虚空,身形突兀显现于那片风暴海洋边缘的散秧无视一众虎视眈眈的身影,当然也包括那个手持轩辕剑的正印。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或者说,太阴已经做出了祂的回应。
沉默着,正印也在一旁飞速较量着此番得失,虽说有气运加身,阴帅之流想要杀他必不容易,但如果那位能从争斗中结束想必也不介意拿走他这一个人头。
如此想着,正印心中哀叹一声已经有了退意,而不远处一扑落空的枭也游曳到了附近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