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几十万两的银子,那也就罢了,可一年少个几十万,几年下来,就到了百万,多年累积,总数早已超过千万。
饶是在六宫之主的位置上坐了三十多年的曹皇后,看到王重统计出来的数据和图表,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启禀大娘娘,嘉佑六年之前,盐铁司每年的盐课都是有数的,盐税纵有起伏,顶天也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先帝在位时,我朝同辽国,西夏修好多年,边境已有近二十年未起战事,纵偶有天灾,也不过是疥癣之疾,纵使是受民间私盐影响,可盐税也绝不至于年年减少这么多,请大娘娘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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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皇佑二年至嘉佑六年,不过二十年的时间,盐税竟少了三百万两!这么多的钱都哪里去了?”
“彻查,此事必须彻查!”
此刻的曹皇后,宛若盛怒的母老虎,激动的高声咆哮着。
“大娘娘所言甚是!”身为皇帝的赵宗全,却犹如臣子一般,给曹太后躬身行礼道:“盐税乃是朝廷基石,决不可姑息!”
“王重!”
“微臣在!”
曹太后却话音一变,忽然说道:“你是盐铁副使,你觉得此事该交给谁去查?”
王重倒是还好,可站在龙椅边上,躬身面朝着帘子后头的赵宗全却身子一僵,似是感受到了那自帘子后头射出来,正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
“朝廷自有法度,而且微臣如今身为盐铁副使,更该避嫌。”王重不卑不亢的朗声答道。
顿了片刻,曹皇后的声音再度响起:“皇帝怎么看?”
赵宗全拱手道:“王副使说的不无道理,朝廷既有法度,那便依法度行事便可。”
曹太后似乎对赵宗全的回答颇为满意:“不知韩大相公有何高见?”
列于文臣之首的韩章走至殿中,躬身拱手礼道:“回大娘娘!盐务之事,涉及国本,当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以正视听。”
“既有章程,那就依章程办就是了!”
赵宗全冲帘子后头拱了拱手,坐回到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心中却不知作何感想。
身为皇帝,却如同臣子一般,头顶上坐着一个太上皇,朝中诸事,皆要问过曹太后才能决定,刚开始的时候,曹太后还会问一问他这个皇帝的意见,可近些时候,这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王重退回朝列之中,曹太后又点了齐衡出来,问了问清查逆王余党的进度。
待得朝会散去,出了大殿,顾二急匆匆的追了上来,拉着王重在廊下等着桓王到了,三人才一块儿往外走。
“今日过后,弹劾子厚的折子,怕是又要堆积成山了!”顾二摇着头感慨道。
“子厚不必担心。”桓王道:“盐务糜烂,父皇早有整治之意,奈何先前局势未稳,南境又出了乱子,这才压了下来,如今战事平定,时局也逐渐稳定了下来,是时候该整治盐务了。”
王重却道:“只怕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桓王面色颇为凝重的点头道:“盐税乃是朝廷每年税收最重要的一项,不管再难,也必须彻查。”
······
没几日,齐衡就带着衙役跑到顾家四房五房家里,将顾二的两个堂兄,顾廷狄和顾廷炳五花大绑抓到了开封府衙,关进了大牢。
这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了,不过这群马蜂不是针对齐衡,而是针对顾二的。
好在顾偃开虽然病重,但意识还清醒着,只是不能走路,说话也正常。
又半个月,清查逆王余党一案渐渐落下帷幕,刑部那边,也派人到了盐铁司,将历年的账册、卷宗悉数调走,开始调查盐税案,御史台和大理寺从旁监督,只是这案子牵涉太广,一时半会儿是查不清的。
只是盐铁司被查,王重倒是暂时闲了下来,眼瞅着明兰的肚子也一日日大了起来,王重就拉着明兰,带着王茜儿,淑兰一家子跑到城外庄子上小住起来。
明兰还特意让翠微回了趟盛家,让盛老太太领着长栋还有卫恕意到庄子上会合。
中秋将至,板栗也差不多快熟了,庄上的小山上有几十颗栗子树,一大清早,天才刚亮,王茜儿和王旭、长栋几人就准备好了,扛着竹竿,带着钳子、背着篓子径直去了栗树林里,待到日上三竿之际,才一人背着一篓子带壳的板栗回来。
板栗尚未熟透,外壳还没有裂开,但个头已经长的差不多了,里头的果肉也十分水嫩,果皮多是浅黄和白色,是生吃最好吃的时候。
若是庄户们,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打板栗,因为这些尚未熟透的嫩板栗不易储存,放上几日就坏了,板栗对寻常百姓而言,是可以当做口粮的东西,怎么舍得这么浪费。
王重则带着明兰和老太太,跑到湖边,一人拿着一根鱼竿,钓起了鱼。
王李氏和淑兰还有卫恕意三人,则钻进了厨房,又是做糕点,又是交流厨艺的。
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尔虞我诈,日子过的惬意又自在。
王重在庄子上一住就是七日,需要上衙了,便一大清早骑马赶回城里,下衙后又赶回来,直到中秋节的前一日,才拉着一大家子人回到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