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刘善大吃一惊，望着何为利那张因愤怒而扭曲得狰狞可怕的面孔，不明白何为利为何如此暴怒，毫无理性。他俩在公汽上时,曾讨论何为利可能的种种过激反应，以为何为利从政多年，有过短暂的党委书记经历，当过几年的宣传部副部长，应该有基本的党性和理性，交流场面可能尴尬，甚至言词激烈，但不至于爆裂。从一进门，何为利一副吊儿郎当神态，放荡不羁的混世魔王模样，毫无基本的礼节和待客之道，刷新了他们的三观。现在的言语更是目无组织，嚣张跋扈，强词夺理，毫无领导干部的风范。

杨伟怒不可遏，把纸水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呼地站起，甩开刘善的手，冲到何为利面前，怒声反驳道：“何局长，作为党组织的主要负责人，你难道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同级党委？证人证词你仅看了几秒钟，什么都不清楚，就武断地否定同级纪委的调查，是不是过分了？”

“如果你不懂纪检规矩，就叫你的纪检组长来和我一起探讨。”

“众所周知，蓝破天不仅是你的手下，还是你的亲血表。他茹毛饮血的本性，难道你丝毫不知？他的所作所为，伤天害理，令人发指，天怒人怨，党纪党规的处罚已不足以让其赎罪。”

“我们建议对其免职，已经够宽容了，也给足了你面子。”

“但他冥顽不灵，信口雌黄，恶人先告状，猪八戒倒打一耙。你偏信兼信，先入为主，胡乱地给我们扣大帽子，已是大错特错。不辩真伪，毫无底线护短，不惜诬蔑同级镇党委，侮辱前来协商的同志，更是让我忍无可忍。”

“我终于明白了蓝破天、张金山为何如此目无党纪国法，胆大妄为。原来堂堂的何为利局长与他们是一丘之貉，蛇鼠一窝，包庇纵容，沆瀣一气。”

何为利素来霸凌霸道，在局里开口骂人是他说话的方式。根本没料到杨伟一个镇纪委书记，竟然会蔑视他的权威，凌厉无情地反击。他猝不及防，手足无措，脸上划过一丝惊慌，随即站起身来，取下眼镜，叭地丢在办公桌上，手掌拍得桌子啪啪响，歇斯底里吼道：“杨伟，你一个小小的镇纪委书记，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嚣张？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而已，我只要轻轻动动嘴唇，吐泡口水就可淹死你。”

“曾华摆什么水，吊什么派头！老子是南开大学毕业的，老牌乡镇党委书记。我当书记时，他曾华还不知在哪里耍泥巴。”

“派两个小萝卜头来跟我协商，把我当作什么人了？对等都不懂，还当什么卵子书记？！”

何为利气急败坏，不可一世说：“动了我的人，就是打了我的脸。我还没找曾华算账，你们倒蹬鼻子上脸，打上门来挑衅了。”

“实话告诉你们，蓝破天、张金山我保定了，你们想处理、处分他们，墙上挂帘子－－没门，我坚决不同意。”

话已至此，和平协商的氛围已完全丧失。杨伟一不作，二不休，索性撕破脸。他冷哼几声，指着何为利的鼻子，酣畅淋漓地骂道：“何为利，你侮辱我倒也罢了，侮辱曾书记，绝对不行！”

“南开大学毕业，高不可攀吗？曾书记是武汉大学毕业的，比你差吗？”

“你在校时思想不纯，成绩倒数第一，典型的学渣，还有脸自吹自擂？曾书记堂堂的武大高材生，校学生会主席。你们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毫无可比性。”

“你恬不知耻，还好意思说自己曾经的党委书记经历。你在雁寿镇党委书记任上仅一个半月，因独断专行，简单粗暴，能力低下，欺凌群众，惹得镇政府机关干部和群众集体上访。县委、县政府不得已派遣工作组进驻雁寿镇，多方向群众做工作，才平息事端。你也因此被免职，成为宁山政界的笑谈。

“你毕业几十年了，写过几篇文章，说过几次正经话，做过几件有益之事？你就是茅坑里的搅屎棍，闻不得舞不得。”

“如果不仰仗京城老同学的鼻息，抱着他的大腿，你就是一坨臭狗屎！”

尿缸底料被揭穿，遮羞布被扯掉。何为利气得面红耳赤，青筋暴露，捂着胸口连连咳嗽，颤抖的手指着杨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杨伟，你他妈的……”

杨伟并不就此罢休，放开话匣连续攻击：“曾书记宅心仁厚，说考虑兄弟单位的关系，给你何为利一个面子，对蓝破天处理轻一点。派我们两个虾兵蟹将前来，也让你有台阶下。谁知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蜀犬吠日。”

“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在此多费口舌，浪费精神，”杨伟把办公桌上散乱的材料收整齐，转过身走到沙发前，用公文包装好，怒容满面说，“刘组委，镇党委的公函我们已送达，话也挑明，曾书记和镇党委交给我们的使命已完成，我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龌龊之地。”

“走，我们回去。我亲自动手，组织精兵强将，继续深查蓝破天和张金山，挖他们个底朝天，最好能扯了萝卜带出泥。”

“我们把蓝破天、张金山的调查材料直接送到县纪委。如果县纪委一查到底，宁山市监局必然会大地震，火山暴发，鸡犬不宁。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后台老板有多牛逼！”

何为利脸色铁青，目瞪口呆，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