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余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倏地回头,目光停在河岸旁的一块石头上,默然不语。
琴树裴挥退左右,河岸边只留他和水佘子两人,他和水佘子肩并肩站着,看着流云河中滚滚的波涛。
“道长,当年我家乡附近也有一个无名渡口。”
“那年乡里大旱,人都饿死了,我带着最后半张树皮逃到那个渡口,船家问我去哪,我说去能吃饱的地方。”
“接过船家顺流而下,把我送到六柱军驻地。”
听到这里,水余子不再是难言的沉默,他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打趣道:“看来你是真的吃饱了。”
琴树裴也跟着笑了笑:“一开始当大头兵,也是吃不饱的。我那时特别羡慕我们的尉长,他每顿都能喝酒吃肉。”
水余子笑道:“你现在已经是六柱大统领。”
“是啊……六柱大统领……”
这是琴树裴曾经梦寐以求的位置,可是真的得到之后,却发现并非想象中那样美好。就如当年的酒肉,吃饱一两顿之后才发现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可口。联想到今天栾萼的不敬,想到风雨飘摇的帝国,想到令人捉摸不透的皇帝,想到即将面对的血税军,琴树裴忽然有些迷茫。
“我当年从那个渡口上船的时候。”他说,“从没想到那条船会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道长。”他问,“你说我什么时候能靠岸呢?”
水余子叹了口气:“我修道两千余载,亦不知哪里有靠岸的地方。”
在即将双双陷入沉默之前,琴树裴果断转换话题。
“道长,前方血税军是否有异动?”
“我没有什么发现,高岭城一带的梓及师弟也传来消息说,血税军还在原地加强城防。”说到这里,水余子的眼睛动了动,意味深长的提醒,“树裴将军,有时候也不可过于相信我们玄天的力量,你们军中该做的侦察,一点也不应该少。”
琴树裴正色道:“道长放心,我刚才已把飞马斥候全都放出去了。”
水余子和琴树裴互相点点头不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同一时间,距离琴树裴军三十里外,一队三骑飞马斥候正近地飞行侦察。前方山谷有飞鸟窜起,这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当即调转方向,以搜索队型逼近山谷。他们飞得非常小心,一骑在前,两骑在后面很远的位置吊着。这样一旦遇袭,他们中最少有一个人可以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