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语气有些不解、也有些埋怨:“你这人也是任性,咱们这些臣子,只需效忠陛下即可,凭着功勋自可荣华富贵、权柄在握,何需那等‘奇货可居’之举?”
这是他最看不懂房俊的地方。
以房俊之家世、其自身之能力功勋,不管谁当皇帝都稳稳当当伫立于大唐帝国的权力中枢,何必冒着巨大风险参与夺嫡之争?
之前太宗皇帝之时,房俊便是朝野第一的“太子党”,即便太宗皇帝屡次三番意欲易储,都矢志不移的站在李承乾那边,力保李承乾顺利登基。到了现在,房俊还是天字第一号的“太子党”,对太子李象不遗余力的支持,即便李承乾对太子李象表现得不甚喜爱,甚至之前李神符兵变之时更有“牺牲”太子之意……
大唐立国以来不过传了三代而已,除去开国之君,其余两代传承皆经历兵变、遭受战火,可见大唐皇位传承之凶险。
何必参与其中呢?
房俊也叹气:“太宗皇帝以身作则,硬生生将千年以来‘宗祧承继’给改了,后世子孙自然有样学样。只要军机处、政事堂这两项制度保持下去,皇帝是哪个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可人心欲壑难填,如果皇位传承总是伴随腥风血雨,帝国元气将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兵变、动荡之中损耗殆尽,吾辈毕生之努力最终化作云烟、付之东流,岂能心甘?”
自从太宗皇帝“玄武门之变”逆而篡取,等于给子孙们立下一个标杆、树立一个榜样,嫡长子又能如何?
大唐皇位,兵强马壮者为之!
坏了规矩,就得承受由此带来的后患。
然而你李家的人坏了传承有序、宗祧承继的规矩,凭什么让天下人陪着承担恶果?
所以他当初支持嫡长子李承乾、如今支持嫡长子李象,就是要将太宗皇帝当初种下的恶果予以铲除,将走上岔路的传承给掰回来。
嫡长子愚钝也好、荒诞也罢,只需高高在上的供起来,作为“天下共主”之象征,至于国家具体事务让大臣们去办就好。
政务有政事堂,军事有军机处,完善的体制足以确保国家顺利运转,数位当世顶尖的人物所制定的政策,岂能不比皇帝一个人拍拍脑袋做出的决定更完善、更合理?
照此发展,提前弄出“内阁制”也说不定,皇帝在宫里生儿育女就行了,朝政自有大臣去办……
李积沉思少顷,抬头看着轩阔华丽的朱雀大街:“后生可畏啊,最起码在格局这一项,我终究还是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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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笑呵呵道:“英公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不如的地方多了,譬如吟诗作赋,譬如千杯不醉……”
李积似笑非笑:“还譬如‘好公主’?呵呵,年轻人戒之在色,凡事要有一个限度,好自为之吧。”
言罢,接过亲兵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在亲兵簇拥之下缓缓离去。
以他的权柄、地位,皇城之内骑马没问题,但是如房俊那般纵马疾驰却是做不到,太嚣张、太跋扈了……
房俊目送李积离去,然后看向远处快步走来的一个侍女,认得这是巴陵公主的心腹。
侍女到了近前,敛裾施礼:“我家殿下有要事,想要见越国公一面。”
房俊颔首:“前边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