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陈于陛实际上已经从属于实学派,但他的根基来自于其父陈以勤(隆庆朝武英殿大学士),陈于陛此前也算是“陈党”的核心,此时从亲密程度而言,也只能说是实学派的外围力量,高务实是一定会给他足够的面子的。
所以高务实立刻放下犀角爵,客气地道:“元忠兄客气了,有何疑问但请道来,务实必然知无不言。”其他人见戏肉来了,也都住箸停杯,听他二人相谈。
陈于陛并不拐弯抹角,很是直接地问道:“若此疏得行,户部十余名员外郎分管各省驿站,但于中枢而言,驿站却又归属于兵部车驾司管辖。如此一来,驿站之事在将来究竟是车驾司说了算,还是户部诸员外郎说了算?本部堂忝掌铨务,对此不得不有所了解。”
“元忠兄所虑正当所宜,不过此事我与大司马曾有讨论。”高务实说着一转头,对周咏道:“养思兄(周咏字养思,号乐轩),还是请你来分说如何?”
周咏与陈于陛不同,他是真正的实学派出身,而且还是河南延津县人,与高拱、高务实乃是乡党。周咏是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壬戌科三甲第五十七名进士,考得并不算好,按理说一般很难混到顶层,但此人虽然成绩不佳,能力也只是平平,但偏偏官运特别好。
什么叫官运好呢?打个比方,每当你作为下级三年考满,恰好此时你的上司要么出事要么高升,把位置空出来给你,这就是典型的官运好。
周咏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他以区区三甲之资格,十五年便混到了辽东巡抚,不到二十年混上蓟辽总督,然后因为此前张学颜请辞归乡,得以回部任大司马。
众所周知,大明官场非常重视“学历”,一甲的三位“天上神仙”怎么捧都可以,好比高务实升官之快屡创纪录,但没有人说他不够格,顶多有些议论他年纪太轻——其他进士中试大多是三十岁左右,你这十八岁中状元实在太开挂了。导致的结果就是绝大多数人能够中试的年纪,他已经做到了户部尚书。
不到十年,从新科状元到户部尚书,甚至中间还出现过一次“连贬三级”,这就是状元公的底气,谁也不好质疑他的资格。
相反,三甲进士在资格上就比一甲二甲差不少了,因为一甲叫“进士及第”,二甲叫“进士出身”。及第不必说了,出身也意味着这个身份是名副其实的,但三甲就明显差了,叫做“同进士出身”——勉强把你们算做进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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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这样的资格还能混得好的,在大明官场少之又少。原历史上这段时期还有一个三甲大佬是沈一贯,不过沈一贯也比周咏硬气,因为他首先是大诗人沈明臣的侄儿,且自己虽然考到三甲去了,但馆选的时候考上了庶吉士,依旧算是有了翰林身份的。
周咏“学历”不太行但官运好,再加上他到了辽抚位置之后,碰巧实学派“青黄不接”,只能重用于他,因此一来二去居然就做到了大司马。
基础不扎实的后果就是,他这个大司马在高务实这个大司徒面前实在不怎么有面儿,在很多人看来,他是已经打定主意做个高务实应声虫了。
此时也不例外,高务实一要他说,他立刻便接过话头,替高务实解释道:“陈天官有所不知,高司徒疏中所言乃是一时权宜之举,驿站由始至终都归兵部车驾司管理,户部派驻之员外郎只是监督财务。
另外,高司徒还有言在先,待将来驿站方面能够自负盈亏,甚至有贡献于财政之后,户部会支持车驾司扩编,如今日户部一般设立各省驿站主官,以此强化归属管辖之权。”
陈于陛这一问,其实本就是配合高务实说明情况,三个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礼部尚书徐学谟忍不住道:“驿站之事缘由如何,本非礼部当管,但如此各部连年加设,今日先设十余官,明日又设十余官,何时是个头?天下黎庶供养百官,若这官员无休止地增设,难道不是在渔猎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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