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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有一个关键时间点,就是1589年。高务实清楚的记得,丰臣秀吉是在这一年致函葡萄牙总督和西班牙总督,表明自己已经“统一日本”的。
换句话说,关东问题的解决,将会在今后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完成。
高务实心里琢磨:难道丰臣秀吉找海贸同盟买船是为了征讨关东?可是他征讨关东既不需要跨海,而且实际上也没多远,怎么看也只需要陆上出兵就够了,要船干嘛?
朱应桢只要丰臣秀吉买船不买炮就很满意,对于后者买这些船是要做什么用根本不在乎。但高务实肯定不能和他一样,因此便把自己推导出的结论单独拧出来,认定丰臣秀吉此举是为了对付关东,不过他也提出了疑问,就是打关东和买船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题对朱应桢就明显超纲了,他愕然片刻,颇有些愁眉不展,缓缓地道:“或许……他想从海路出兵?”
刘馨忍住笑,强装平静地道:“说到由海路出兵直捣黄龙,这事儿奴家在暹罗倒是做过一回。不过依奴家看,丰臣秀吉既然还需要临时买船,恐怕与奴家当时手头的条件并不相同。”
高务实一听就知道刘馨是另有看法,只是顾忌朱应桢这位“大都督”的颜面,这才说得如此委婉。他在这方面的顾忌自然比刘馨少得多,当下便问道:“我倒是忘了,刘姑娘你在暹罗之战中也是玩过这一手的,既然如此,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刘馨等的就是高务实这句话,当下便朝他和朱应桢微微颔首示意,然后道:“依奴家愚见,似这等跨海出击,有两个至关紧要的因素。其一,本方陆师总兵力少而精;其二,本方海上实力大而强。
奴家可连举三个例子,京华定安南之战时,舰队奇袭升龙城,由于升龙城就在河边,舰队所载陆师极少,而升龙城摄于舰炮威力直接投降。
滇缅之战时,黄都统跨海远征缅甸,一战奇袭勃固,二战击溃缅军主力。这一次更是符合奴家上述两点:千帆渡海,舰队强大;陆师仅三万余,却个个都是精锐,以一当十。
最后便是此次吕宋之战,我北洋海贸同盟之远征,同样是海上力量极强,而陆师仅有两万余人,结果却迫使西班牙根本不敢在陆上抵抗。”
高务实本以为她会举自己平叛那一次的例子,不料却只说另外三次,不由微微露出笑容,暗道:不管哪个时代的人,真到了这个时代也只能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说话、办事,自信可能被当做狂妄,但谦逊却永不会出错。
刘馨见高务实没其他反应,便继续道:“由彼及此,我们可以发现,以上两个要素,丰臣秀吉均不具备。他连所需船只都需要临时找我们购买,可见在此之前,他手头的海军……或说水师,实力孱弱,不值一提。
二位或许觉得,他既然能平定日本乱世,想必陆师精锐肯定是有的。这样想可能并没有错,但此处却有两点问题:其一,近年来丰臣秀吉出兵习惯于大军威压,而不是精锐突破。
就比如说此前的‘九州征伐’,萨摩藩军队的装备水平并不好,理论上丰臣秀吉所部精锐如果要打精锐突破,并非没有取胜之机,但丰臣秀吉却宁肯调动足足二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战而胜之,也不去打一场可能消耗会少得多的精锐对精锐之战。
奴家倒不是说丰臣家的精锐已经不能打仗了,而是说在此刻的丰臣秀吉心目中,‘泰山压顶之势’才符合他的需求。”、
这时候高务实终于点头并开口了:“不错,丰臣秀吉此时代表的是日本朝廷,而朝廷平叛要的就是摧枯拉朽,切忌拖拖拉拉。否则,不仅夜长梦多,易生变数,甚至可能导致朝廷权威受损,影响就更大了。”
朱应桢本来听刘馨的话时一直将信将疑,但高务实一肯定,他马上就表示赞同了:“不错不错,日新此言有理。此前我观日新平定西北,一开始听说日新领所部主力直扑鄂尔多斯时,我还心惊肉跳思绪不宁,觉得这也太危险了。
后来见日新此战一方面如抽丝剥茧,将布日哈图的诡计层层破解,一方面又连战连捷,甚至还把鄂尔多斯部逼得从属作战,最终形成泰山压顶之势,使孛拜内部生乱,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宁夏坚城。
不瞒二位,当时军报传来,满朝上下衮衮诸公无不弹冠相庆,我对日新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待到日新本人的报捷疏文抵京,详细说明了此战之中的各种战策、诸般目的,我才知道原来一场仗之中还有那么多的说法,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