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来羞辱他的吗?说他忠君爱国,但他的所忠之君,因他被俘却无动于衷。说他胸有抱负,可在那片烂透了的河山之上无法施展。说他一身傲骨,独立支撑,是知北宁无人与他同行。
她在嘲笑他,嘲笑他的愚忠,他的不值。
“姑娘伶牙俐齿,若今日前来是为了凌辱顾某,倒不如别在这上头费口舌。”
他怒了,极好。
温念之浅浅勾唇,“顾大人因何动怒?字字句句皆是对您的钦佩之情,您又何苦如此。”
何苦如此。
已经沦为阶下囚,无人在意。
他转念一想,眼尾勾起不明的笑意,“顾某胸有大志,却郁结于心,无处施展。既已深陷此等境地,倒不如,拜倒在姑娘的石榴裙下,死也要做个风流鬼。才不枉全了顾某的名声……”
他伸出食指,挑起温念之的下颚。
一双鸦瞳,染上猩红的欲。
他缓缓凑近她的脸,温念之别过脸去,“大人妄自菲薄,若女色对你有用,你又如何能等到今日?大人,我不妨猜一猜,你是在等。”
倘若顾思远果真是好色之徒,怎会在见她的第一眼,无动于衷。
温念之曾在香云楼,见过太多色中恶鬼。其中不乏承饱读诗书之名,行衣冠禽兽之事的傲骨文人。
可顾思远不同,他在装。
虽不明他因何伪装,但他动怒的一刻,已经表露出他的郁郁不得志,以及他对北宁的彻底失望。
顾思远怔愣片刻,他坐回原处,“你究竟是谁?”
若只是普通的风尘女子,断然说不出那些话,更是不可能将他一眼看穿。
“不瞒大人,妾乃镇国将军夫人,温氏。”
言罢,顾思远打量起她,“庆帝倒是有趣,武将在前线杀敌。他却在后方,将萧将军的女眷送入顾某房中。看来——将军也是愚忠。”
温念之笑而不语。
“不过,夫人不妨说一说,顾某在等什么?”
她暗中松了一口气,只用指尖沾酒,在桌上写下一个“萧”字。
嘴上却说,“你在等,陛下拿下北宁。”
她向顾思远使了个眼神,示意他隔墙有耳。
接下来的话,若此人真有大才,当是能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