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宥安被人簇拥着,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唤了一声,“二弟。”

韩宥嘉虽每日浑浑噩噩,然在这两个字传入耳中时,还是怔愣一瞬。

他缓缓回头,面前的人顶着金色的冠冕,身着龙袍,明晃晃的颜色叫他瞳孔一阵刺痛。

他揉了揉浑浊的双眼,踉跄几步,将酒壶随意往石桌上一放,便扑跪在韩宥安身前,“皇兄——哦不,如今是,陛下在上,请受草民一拜!”

他对着韩宥安歪歪斜斜地行了大礼,身旁的护卫上前两步,挡在韩宥安身前。

年轻的帝王微微抬手,“退下吧,他伤不了朕。朕有些体己话,要与二弟叙叙。”

平静无波的双眸深不见底,众人不敢忤逆,只退至不远处候着。

韩宥嘉还伏在地上,帝王已经坐在那处石桌前,“二弟,起来说话。”

韩宥嘉没有起身,只调转方向,抬起眼眸正对着他,好似清醒几分,“陛下今日前来,是来看草民笑话的么?可惜呀,来得晚了些。一百多个日夜,草民想死却死不成,想活却活不了,那模样才可笑呢。”

说罢,院子里回荡起一阵阴暗的笑声。

他败了,筹谋多年,一夕倒台。他的父皇留他一命,但他却觉,不如一死了之来得痛快。甘心吗?自然不甘心的。

可老庆帝驾崩,韩宥安继位,一切皆已成定局。

府里的人,流放的流放,问罪的问罪。空空荡荡王府只剩下他一人,身旁伺候的人换成了新帝的眼睛。

他还有什么值得新帝忌惮的呢?陛下是多此一举了呀,任由他自生自灭难道不是韩宥安最想看到的结局吗?

韩宥安俯视着他,他恨极了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眸。若他的母妃是皇后,若他生下来便被立为太子。今日,该是他俯视韩宥安。

浑浊的双瞳渐渐清晰,眼底浮漫起戾色。

“二弟,无论如何,你我始终是手足。朕又怎会罔顾昔日情谊,眼睁睁看着你寻死。”韩宥安勾起胜利者的微笑,“你啊,父皇一生最爱的儿子是你。朕空有太子名头,得到的,却不如你多。可惜,你还是太贪心了。一生富贵,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与朕争?与朕抢?落得如此境地,自然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呵呵。”韩宥嘉冷笑两声,“不争不抢,待你登基,你摸着胸口说,草民还能活几日?我与陛下,本就无甚情谊,你又何来罔顾一说?母妃是太后的眼中刺,我自然成了你的眼中钉。皇位如蜜,我若不争,必被舔干净。”

“陛下,今日这旧,不叙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