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从来不曾吃饱过的孩子,更容易忍受饥饿一样。
像李嫂那样没了丈夫,但还得拉扯大一个孩子这种事儿,太难见了。
只怪那李嫂实在年轻又有几分姿色,她做工的那户人家主人看上了她,有意将她收入房中,却在知道她是个寡妇且生育过之后作罢。
那家主母善妒,虽然李嫂终究没有进她家门,心中始终是有嫌隙。 那是一个雪夜。长沙的雪不比北方的雪那样大,却也一样寒入骨髓。那日要洗的衣服格外多些,李嫂在后院留的也就晚些。冰冷的天气,冰凉的溪水,一双僵木的手哪里能够应付的了华美脆弱的旗袍。撕裂的口子并不算大,却给了那家主母一个发作的机会。
血染红了雪。也在那一天,那家主顾家里失火。那一栋房子全烧没了。有些人怀疑是他干的。李三有充足的理由和动机。
李三半坐在嫂子床前,看着嫂子生了冻疮的双手和堪堪止住血的耳朵,她的耳朵终究是废了一边。看着嫂子因为身体不适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的眉毛,心中暗自做了个决定。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他和她的命运。
李三跟嫂子说,他要出去学手艺,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以后,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他一步一回头的说着:“嫂子保重。”
李嫂子如何不理解那眼神中的意味,可她不能回应。
她终究是他的嫂子啊。
墓室。
李三用手肘撑着身体勉强挪到棺材旁,扶着棺木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吃痛的嘶声给截断。借着昏暗的视线查看了手肘,关节处血肉模糊,几乎可见白骨,连自己也看得胆颤,只一眼就皱着五官收回了视线。
小主,
小腿像破布一样拖在身后,连接处传来的刮骨一样的疼痛直逼得人发疯,却也比不上寂静的环境可怖。
眼瞳颤抖着查看周围环境,希望吸引走注意力。
视线适应了昏暗环境也能看个大概:斗室不大,却异常空荡,目力能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被搬走了,就连水囊和吃食也没留下一丁点儿。很清楚人是铁了心要整死自己,再次得到证实心也止不住发沉。
他又气又恨,前所未有的绝望冲上双目,两行眼泪就顺着满是黑泥的脸上淌下来。 嘴里发出无意义的骂咧,慢慢夹杂起来哭声。“嫂子……”等意识到自己喊出的名字,哆嗦着抿了抿唇收住声,愧疚激得眼眶一热,连忙咬紧牙关死死,忍住了眼泪。这条命,是嫂子给的。
只要嫂子还在,我就不能死!暗自下了决心。不大的声音从缺水干哑的喉咙里一个一个蹦出来:“我要活着。” 一言出口,眼里多了一股狠劲,想到几天前那帮子人信誓旦旦的嘴脸,手指生生抠进身下的泥土,潮湿黏糊的触感让心头的恶心又窜上几分。
都他妈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