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珠在苏妙灵掌心震颤出幽蓝涟漪，映得她眉心血砂如活物般游动。墨渊倚在冰晶凝结的礁石上，玄色衣襟透出暗红血迹，与幽冥巨兽对掌时留下的伤口正渗出黑紫色毒液，将脚下白骨腐蚀出蛛网状的坑洞。

"忍着。"苏妙灵并指削下段月白裙摆，浸了忘川水的布料甫触到伤口便腾起青烟。墨渊喉结滚动着咽下闷哼，骨节分明的手攥紧礁石边缘，冰晶簌簌落入漆黑海面，惊起下方沉睡的怨灵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浪涛突然诡异地平息，方圆十里的海水凝结成墨色琉璃。苏妙灵腕间凤凰图腾骤然发烫，黄泉琴从乾坤袋中自行飞出，琴弦震颤着指向东北方——三重血月悬在雾霭尽头，映出白骨堆砌的祭坛轮廓，每具骸骨都保持着跪拜姿态，额间镶嵌着血色晶石。

"是巫族的祭祀台。"墨渊剑眉微蹙，掌心浮现星图残卷，"伏羲琴应当就在......"

话音未落，海面炸开千丈巨浪。十二条玄铁锁链破水而出，末端拴着的青铜棺椁表面爬满暗绿色符咒。棺盖轰然掀开的刹那，苏妙灵看到自己三百世轮回的影像在棺中流转：第一世她跌落诛仙台时拽断的银铃铛，第二世被活埋时掌心攥着的并蒂莲，最后定格在瑶池畔——素白衣袂的女子被人按在冰玉台上，金剪刺入眼窝剜出带血的琉璃瞳。

"别看！"墨渊捂住她眼睛的手掌冰凉刺骨，可迟了。

识海掀起惊涛骇浪，封印的记忆如利刃剖开灵台。苏妙灵看见月白衣袂掠过星宫长廊，墨渊手持滴血的捆仙锁，而她被钉在伏羲琴上，琴弦勒进脖颈时溅起的血珠化作漫天曼珠沙华。更可怕的是，镜中倒影突然冲她嫣然一笑——那女子眉眼与她七分相似，眼尾却曳着妖冶红纹，朱唇轻启："认出我了？被墨渊亲手剜去神格的滋味如何？"

"你是谁！"苏妙灵在识海中厉喝，红莲业火化作锁链缠向幻影。

邪魅女子轻笑着化作黑雾："我就是你呀，被封印在伏羲琴中的恶魄。当年墨渊为保你神格纯净，可是亲手将我们分离......"话音未落，现实中的青铜棺突然喷涌黑雾，凝成与苏妙灵容貌相同的魔影，只是眉心多了一枚倒悬血月。

"堕仙傀交给我！"墨渊挥剑斩断袭来的方天画戟，玉屑纷飞中露出内部猩红藤蔓，"别让噬魂藤碰到伤口！"

苏妙灵旋身避开两尊神像夹击，黄泉琴悬空而立。当她指尖触及琴弦时，血月突然迸发妖异红光，音刃劈开海面的刹那，邪魅魔影竟从音波中踏浪而出，指尖缠绕着与她同源的业火。

"小心心魔反噬！"墨渊的警示混在龙吟般的海啸中。

魔影抬手便撕开三尊堕仙傀，漆黑指甲划过苏妙灵脸颊："多亏你解开伏羲琴封印，我才能重见天日。不如我们联手，把当年墨渊施加的痛苦百倍奉还？"

苏妙灵挥琴砸向魔影，却在接触瞬间看到更多记忆碎片——白衣帝君将染血的琉璃瞳投入轮回井，而她被剥离的恶魄在伏羲琴中嘶吼三万年。魔影趁机扣住她手腕，业火顺着血脉烧向心脉："感受到吗？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力量！"

墨渊剑阵突然崩裂，五尊堕仙傀的噬魂藤刺入他肩胛。苏妙灵见状心神巨震，体内两股力量激烈冲撞。混沌珠感应到主人危机，蓝光暴涨逆转阴阳，原本沉在深渊的百万阴兵骸骨浮上海面，每具骸骨眼眶中都跃动着与神像同源的磷火。

"本体在海底！"墨渊咳着血捏碎最后张紫符，金光化作长桥贯通海天。

苏妙灵召出炎龙魔蛟直冲海底，魔影如附骨之疽紧随其后。穿过层层尸骸组成的屏障，她们看见令人窒息的景象：数以千计的青铜棺椁组成星斗大阵，每具棺中都封存着九重天仙人的尸身，眉心皆嵌着血色晶石。阵法中央的玄冰柱内，伏羲琴正被猩红藤蔓缠绕，琴身已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用精血！"墨渊的传音带着虚空碎裂的杂音。

苏妙灵划破掌心按在玄冰上，鲜血渗入瞬间，整片海域响起凄厉哀嚎。棺中尸身突然睁眼，漆黑瞳孔倒映着她眉心血砂。伏羲琴爆发的金光中，魔影发出愉悦的叹息："看啊，这些可都是墨渊为你准备的祭品......"

琴尾凤首睁开猩红眼眸，吐出的却不是清音，而是墨渊冰冷的声音："......务必令其历经千劫，方成容器。"与此同时，苏妙灵腕间凤凰图腾突然灼烧出封印咒文——正是当年剥离恶魄时留下的禁制。

"原来你早就知道！"苏妙灵在识海中与魔影对峙，业火红莲与黑焰蔷薇交织成网。

魔影抚摸着伏羲琴裂痕，每道纹路都渗出金红血丝："若不是你三百世轮回积攒的怨气，我怎能冲破这该死的封印？现在，选吧——"她突然拽出苏妙灵半透明的心脉，上面缠绕着墨渊留下的金色命线，"是继续做他的傀儡，还是与我融合，让这三界为我们的痛苦陪葬？"

海面传来惊天轰鸣，灭世之力的黑潮已吞噬三十六重天。墨渊的白衣浸透鲜血，仍在剑阵中苦苦支撑。苏妙灵看着心脉上密密麻麻的命线，突然想起第一世轮回——她为救染疫的凡人盗取仙草，却被墨渊亲手剔去仙骨。

"我选......"她猛地攥住魔影手腕，红莲业火顺着两人相连的魂魄燃烧，"做自己的主宰！"

霎时间，海底大阵轰然崩塌。伏羲琴化作流光没入苏妙灵眉心，魔影在尖啸中与她融为一体。当苏妙灵再度睁眼时，左瞳已化作血色弦月，抬手便绞碎所有青铜棺椁。无妄海在她脚下沸腾，百万阴兵骸骨组成王座，而她看向墨渊的眼神，再无半分温度。